他早就做好了准备一辈子老死在宫中,眼下还给他自由,他倒是不知该去哪里?该归何处?
见福总管一直低垂着头不回答自己的问题,赵凌还以为他的家里已经没了亲人,刚才的问题触及到了他的伤心处,忙又开口道:“若是福总管家中已无亲人,本殿下也可以安排你去别处;只要是我大魏的疆土,福总管去哪里本殿下都可以为你做安排。”
听太子殿下说到这一步,福生又怎么可能会听不出殿下对他的宽待?!
忙朝着太子所站的位置磕头道:“老奴不敢隐瞒太子殿下,其实老奴的家中应该还是有亲人的;但当年老奴自从被家人发卖了之后,就不想再去想那些伤心事,更不愿意回那个伤心地。老奴只想照顾在皇上的身边,伺候他一辈子,等老奴老了、不顶用了、死了,随便给老奴一口薄棺,挖个坑埋了,老奴就心满意足了。”
福总管这话说的让人伤心,赵凌更不会如此待他:“总管多年来一直照顾在父皇的身边,从来都不曾出现过任何过错,父皇也是对总管你信任至极。如今总管被父皇嫌弃,也是因为本殿下牵累所致,本殿下定是要为总管你的余生负责的。”
“至于父皇那边,你尽管放心。父皇的身体需要的是静养,宫里有太多的事叨扰的父皇心神不宁,所以本殿下做主,要将父皇送到漯河行宫里静养;这段时间,会有父皇的其他亲信照顾在他的身边;总管你大可以放心。”
听了太子这么说,萧刚和福总管立刻将太子话里的意思了然于心。
看来,这一局虽说前面是昭和帝赢了,但在太子反扑之后,昭和帝还是退了下来;被安排到漯河行宫静养身子吗?看来从今往后,这朝里朝外,都要被太子一手掌控了。
福生听了太子这么说,就知道自己以后也不必照顾在昭和帝的身边,只是,他真不知这人海茫茫,他该去哪里?前路对他,真的是渺茫的。
赵凌看出福生眼神里的迷茫,目光一闪,又看向伤重不起的萧刚,想到他深陷宫中,此人出现在他面前助他离开皇宫,也算是全了他的忠义;算了,这就当做是对他最后的一份仁慈吧。
赵凌道:“福总管若是不知自己该去哪里,不如问问萧刚,他想去哪里。”
萧刚和福生听到赵凌这话,气气诧异的看向他,不明白他这话里是什么意思。
赵凌继续道:“萧刚自幼无父无母,是被父皇养在身边长大的,福总管也算是看着他长大,不如本殿下再这里做一份人情,看你们二人有缘,何不让萧刚认了福总管你当义父,这样你们二人也算是有个伴;等萧刚的伤养好,本殿下的身边,还有宫里,都不会有他的容身之处,天大地大,你们二人相互陪伴,就去找一处宁静淳朴的地方,安安稳稳的度过余生吧。”
赵凌不仅是给了福生一份恩典,也同时给了萧刚恩典;给了他们二人自由,让他们去做真正想做的事。
萧刚没想到到最后,太子殿下还会在心里惦记着他,顿时感激涕零,心里更加愧疚无比:“殿下,属下如此对待你,你居然还对属下这么好;;属下心中有愧、心中有愧啊!”
看着萧刚一个大男人哭的像个孩子似的,赵凌的心里也隐隐泛酸,道:“本殿下就是要让你记住这份愧疚,让你一辈子都记住本殿下对你的好。”
萧刚再次挣扎起来,不顾身上的伤痛,忍着被崩开的伤口,咚的一声脑袋叩地,道:“属下毕生难忘殿下之恩。”
第五百四十九章 佳人何在
再从长信宫中走出来,这几日一直压抑在赵凌心口的郁气好似散了不少。
父皇一直都希望他能够成为一个面冷心冷的帝王,这样才能震慑的住群臣,亦能震慑的住天下,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面冷他能做到,心冷也可以,但在面对自己熟悉的人,放在心上的人的那一刻,他还是无法控制的发生动摇。
先才萧刚在大殿里同福总管说的那番话其实他在殿外听的一清二楚,也是在那个时候,他才在心里做出一个决定,给福总管和萧刚一个圆满的结局。
说起来,他们二人都是苦命之人,一个被亲人发卖,入宫成为了伺候人的下人,一个连亲生父母都不知道,就听从命令变成了一颗棋子;若是以前,他不会觉得他们两个人会有多可怜,毕竟人各有命,他就算是贵为皇子也管不了那么多。
但是,在跟楚星月接触之后,或许被她口中的一些荒诞的说法给影响了,慢慢的,他也想试着用手中的权势来帮助一些该帮助的人;就如楚星月曾经躺在他怀中对他说的那句话一样——力所能及,只求心安。
只是,老天让他何时找到他的爱人,叫他心安呢?
……
再说隐姓埋名住在城南的楚星月,自从决定留下这个孩子后,楚星月就乖乖配合着身边人的安排好好养胎。
只是她的身体状况并不是很好,曾因为了救赵凌伤了身子的根源,事后虽说极力补救,但伤了就是伤了,哪怕是用了最好的药来补给,也只能补个形;一旦在经受考验的时候,就会立刻原形毕露。
所以,在这个小生命扎根在楚星月身体的那一刻,她的身子就一直处于亏损的状态,以前还能靠精力支撑着,但是在经过连番的噩耗折腾和心力交瘁的情况下,就连那点精力也散了。
如今,楚星月几乎是要日夜躺在床上静养才能勉强保住孩子,只是,这个孩子还真是个磨人的,就在楚星月乖乖喝了几天安胎药稍稍缓了点劲儿的时候,就开始折腾起母亲,让她迎来强烈的孕吐时期。
春杏自从知道小姐怀有身孕后,几乎是没睡几天安稳觉,刚开始是担心小姐不要这个孩子,最后再亲耳听见小姐答应一定会将这个孩子生下来的那一刻,才算稍稍安心;只是这心还没彻底放到肚子里,就又开始担心起小姐的身子,看着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小姐,她真是光瞅着就觉得揪心。
明明小姐以前是那么活蹦乱跳的一个人,就算身体娇弱,也没娇弱到这个程度,想到这些,春杏也忍不住有些责怪起太子殿下来。
说起来小姐的身体日益衰弱还不是太子殿下害的,如果不是发生了这么多事,小姐也不会忧心至此,弄的心力交瘁,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但好在他们的身边还有无尘大师这个不错的大夫帮助小姐调养着,眼见着就能看见小姐气色稍稍恢复一些时,但朝着小姐袭来的孕吐就又成了众人头疼的难题。
女人怀孕会有孕吐这件事几乎人人都知道,所以,看着楚星月如此难受,众人也是爱莫能助。
好在火风大叔是个机灵的,不知从哪里找来酸的掉牙的酸梅给小姐吃,虽说这酸梅起到的作用并不是很大,但好在能让楚星月吃了后舒服一些。
但,看着因为孕吐而被折腾的瘦了一大圈的楚星月,春杏和萧睿渊皆是心疼的不得了;尤其是萧睿渊,因为在心里对楚星月存了浓浓的愧疚之情,眼下见到自己尊敬的姐姐瘦的好似一阵风就能将她吹走,更是懊悔的恨不能在楚星月面前大哭几场。
至于楚星月,虽说这场怀孕将她折腾的不轻,可是为母则刚,也许是感受到了这个小生命的到来,她的心情反而还好了许多;不再因为楚赫的下落不明而郁郁寡欢,也不再因为那个负心之人的辜负而暗自神伤。
所以,萧睿渊心事重重的小心思一下就被楚星月察觉出来。
这日,在又一波官兵将城南搜寻了一遍后,楚星月被春杏搀扶着,脚步缓慢的从暗室里走出来;看着头顶暖暖的阳光和满园的景致,楚星月想到了萧睿渊,于是就找了个理由对春杏道:“我现在不想回屋里躺着,想在院子里坐坐。”
春杏现在可是事事以楚星月腹中的胎儿为重,眼下忽然听见小姐说不想会屋子里躺着要出来坐,下意识的就看向走在前面的无尘。
无尘显然也是听到了楚星月的话,回头看过来,瞅着院子里盎然的景致和和暖的环境,点头对跟在身边的无双道:“你去将房中的软塌搬出来,就放在前面海棠树的下面。”
同时,又对表情不安的春杏道:“这几日一直躺在房子里,是该烦了;让你家小姐出来躺一会儿,晒晒太阳也是不错;只是,这个时候太阳还是有些大,你进屋拿一把扇子来,给她乘凉遮阴。”
听见无尘这么说,春杏这才算是放下心来,赶紧快步回了房,瞧那利索劲儿,比楚星月使唤她还要麻利。
楚星月看见这一幕,忍俊不禁的笑出声,打趣着无尘:“看来我这心腹小丫头现在都快成你的人了,瞧瞧,越来越听你的话。”
无尘看出这几日楚星月的心情明显变的明朗起来,孕妇心情好,身为医者,他也是乐意见的:“她这么麻利那也是因为你。”
说话间,无尘扛着软塌,春杏拿着团扇一前一后的就从房中走了出来;不出片刻,并不是很大的小院里就支起了一张能供一人舒适躺下的软塌,春杏还拿来了一张软和的毯子轻轻地盖在楚星月的腿上,当真是将她照顾的妥妥帖帖。
如今,天气已经渐渐将要转凉,早晨和傍晚都能吹到一些凉风,只有正午左右的时间,日头大了一些。
但因软塌支在海棠树下,能够大部分的遮挡住头顶火辣辣的太阳,再加上春杏贴心的打着小扇,楚星月也感觉不到燥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