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砚宁仔细听着,道:“妻主也不必过于忧心,万一.......”
万一那妇人回去便不打了呢?
可是这种可能性又有多少,旁人不清楚,裴砚宁还能不清楚吗?后面的话,他没能再说出口。
此事似乎勾起裴砚宁的不堪往事,薛婵看了他一眼,想起裴砚宁之前曾亲口说他与原身妻夫恩爱,不妨就此事纠正一下他的婚恋观,倒也不失为一个良机。
于是薛婵道:“妻夫之间,理应互相尊重,既结合一处,就该齐心向力,好好过日子,若是其中一方处处不依不饶,出言辱骂甚至多次动手,那便说明此人绝非良人,应该及时抽身而去才是。”
裴砚宁怔怔地看着薛婵温和的神情,他悄悄地想,她是不是在暗示些什么?暗示他该大胆放下过去,和她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见裴砚宁表情呆呆的,也不说话,薛婵转身正对着他,更加恳切地道:“哪怕这个人,对你也有好的地方,或者曾经好的地方,也不该因此逗留,理应当断则断,否则日后苦难则会无穷无尽,于自己身心都是折磨,知道了吗?”
裴砚宁眨眨眼,问:“那要是这个人,她以前很不好,后来又变得很好呢?”
这样问好像有点太明显了,裴砚宁微顿,飞快道:“亦或是......这个人,她在别人面前都很好,唯独......”
薛婵见裴砚宁听进去了,连忙为他解惑:“一个人好,只会处处都好,她若爱你,势必会处处珍爱你,就算生活琐事多,少不了摩擦生怨,吵架斗嘴皆是难免,但是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出言侮辱,更不应该动手欺凌。在别人面前好,并不能说明她是个好人,只能说明她很懦弱,对外人不敢厉声厉色,对真正需要爱护的家人却不尊爱,根本不值得托付,假使后来出事,她也只会弃你而去,你明白吗?”
医馆人来人往,她二人站在靠近门口的位置畅谈人生,好像有什么人买药没给钱,药铺的伙计着急忙慌追了过去,眼看着就要撞到还在出神的裴砚宁,薛婵下意识伸手,一把将人捞入怀中。
裴砚宁眸子颤了颤,感受着薛婵温暖的身躯,然后毫不犹豫,一把抱住了她。
他轻枕在薛婵肩上,轻轻点头,似乎还觉不够,细微地在她身上蹭了蹭,才软声道:“我明白了,妻主。”
他根本就没有明白!否则怎会是这样一个反应?
薛婵心中暗叹,心想冰冻三尺也非一日之寒,慢慢来吧。
那边,被打的男子终于处理好了伤口出来,他望向薛婵和裴砚宁,毫不犹豫就跪了下来,殷切道:“两位恩人方才的话是真的吗?你们真的能带我走吗?求求你们救救我罢,我是被卖到孙家的童养夫,自从到了孙家,我没有一天是好过的,求求二位好心人了,再待下去,我真的会被打死的!”
原来他也是......
裴砚宁目光微微黯然,曾几何时,他也在心中苦苦哀求,若是有人能来带他走就好了。
听男子这样说,薛婵心间一轻,顿时觉得事情好办了起来。
她道:“那现在就走罢,事不宜迟!”
出了这么一档子事,自然也不能好整以暇去住客栈了,三人从驿馆领走了马,连夜离开了霜镇。
倒是裴砚宁心心念念一事,问:“你可有什么卖身契之类的留在孙家?要是孙家报官,这......”
男子连忙摇摇头,“没有那东西,当年是我妹妹病了,我娘爹带着她去城里治病了,因着急去,卖得不贵,孙家也没抓着不放。”
十几年了,他一直都被关在孙家不让外出,还是圆房之后才偶尔能被带出来一两次,估计孙家也想不到,他能直接跑了。
裴砚宁一听他竟连自己是怎么被卖的都记得清清楚楚,不由羡慕几分,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你叫什么名字呀?”裴砚宁问他。
“我叫江宁。”
“呀,真巧,我名字里也有个宁字。”
两朵姐妹花.....不对,兄弟草(?)坐在马上,你一言我一语聊得还挺好,薛婵走在前面牵着马,一边找寻可以暂时过夜的地方。
现在正值初夏,温度适宜,无风无雨的,只要能找个空旷的地方,随便将就一夜就成。
薛婵带着他们往清河村的方向走,寻到一处背风的地方,才让二人下马。
“暂且在这里过夜罢。”
薛婵记得裴砚宁似乎还不会下马,自然而然伸手去扶他,当着别人的面,裴砚宁脸颊烫了烫,才将手搭在薛婵手心。
结果薛婵将他往下一拽,直接将他给抱了下去。
裴砚宁顿时耳尖通红。
这、这还当着外人的面呢!
“要我扶你吗?”换成后面的江宁时,薛婵出声询问。
江宁怯怯点了点头,忙道:“多谢了,多谢。”
他也没有骑过马,下得十分小心翼翼又慢吞吞地,薛婵耐心地等他脚着了地,才把手移开。
毕竟是初夏,夜里还是有些凉的,两个人穿得都不多,薛婵把马系在一棵树下,回来就看见那二人靠在一起轻轻发抖。
还是去捡点柴回来烧个火堆罢。
荒郊野外的,树枝不难找,薛婵没走几步路就捡着一些,抱在怀里回来了。
“过来烤火。”
她手法娴熟,拿出两根较粗的树枝,蹭着枯叶钻木一擦,便生出一片火光。
裴砚宁和江宁都靠了过去。
“你妻主什么都会呢!”江宁忍不住小声跟裴砚宁念叨。
裴砚宁脸红了红,也小声回:“她就是很好的。”
前后几个时辰不到,江宁已然从一个人夫成了孤身一人,他激情逃走后,剩下的都是担忧和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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