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兽太多,这次是原本逃到葒遥郡的流民遭到袭击才转而逃往此处,听他们说原本有近叁百人,如今活下来的不到一百人,青壮年都在殿后,我去接应,但一个人也没看到。」珞王声音低沉,神色严峻,他扫视一番,没见到蒙杺莯。
「为什么幽州会出现困兽?」几名鉅子不禁窃窃,却无人知晓答案。
「现在暂时只能守在檜镇,待明晨天亮,再另做打算。」珞王来时并没有想到困兽的威胁已如此严峻。
「是。」几名鉅子告退。
待鉅子们尽数离开,珞王吁了口气,他正想要不要先找蒙杺莯,至少要让她在自己视线范围内才能安心,正思索着,珞王的余光看到左边的偏门时不时有个脑袋探头探脑,他顿时放了心,却只能控製着自己的情绪,冷冷道:「出来吧,本王已经知道你在这里。」
蒙杺莯像做错事的小孩夹着身子从门后走出,却不敢靠近,怕他动怒,小声道:「对不起,我没多想,就跟来了。」她註意到他深紫长袍和银鎧上满是血跡,所幸没有受伤,忍不住嗔怪:「你怎么能在没有援军的情况下只身犯险?要是有什么事都没人帮忙。」
「他们武艺、兵器都不如我,我要不亲自殿后,难道让他们白白送死?」珞王註意到她眼睛红肿,脸上还有泪痕,应该是大哭了一场,心生怜意,却不便表露,只是声线柔和了许多,「况且我并没有什么事。」
听了他的话,蒙杺莯有些感动,心潮如层云荡胸,她知道珞王体恤臣民,将来会是一个好君王,在此番情形下她不想也不便说出自己忧虑他的安危不愿见他犯险,只得眼瞼低垂,心里依然堵得厉害。
「事出突然,没有太多准备,明天再长计议,你先早点休息。」珞王道。
蒙杺莯点点头,两人算是结束了之前的赌气。
次日清晨,镇外已经听不到困兽的声音了,打开镇门,发现外面困兽的尸体大小不一,尸横遍野,镇外几百米还有一道啸出的剑气形成的弧形,沿途有不少倒地的困兽,死掉的困兽除了被刀剑所伤,还有不少被啃噬的齿痕,看来有些困兽饿极之后连同伴的尸体也不放过。
腾玧和兏崢带着军士们忙了一晚,基本上已经把镇子外围的栅栏按蒙杺莯的法子固定好并装上了木矛,珞王写了王令,让军士向邻近的几个镇传达此方法。
困兽不知何故源源不绝地从峒羫郡的矿洞涌出前往长野郡,驻守在隔绝异族的城墻周围,数量眾多无法累数,困兽饿极后人畜均吃,连同为困兽的同伴也不放过,如此兇残,令长野郡难以居住,眾人均猜测与之前听闻的大漠中异族的动向有关,而有能力召唤困兽的只有木曜星君一人,唯有询问星君方能解惑。
珞王准备起身前往皇都,他亦不愿瞒着蒙杺莯,坦然相告:
「困兽一事,只有木曜星君知道何故,我今天会前往龘堡,但不确定能不能带你进去。」
「为什么不能?」蒙杺莯一喜一悲。
「你现在不是皇族身份,未必会放你进去。」珞王不假思索地说了谎。
蒙杺莯知道他没有乱说,毕竟皇太子溘然逝去后,自己跟皇家亦没有半分关系,她想了想,小声提议:「那,我扮成你的侍童可以吗?」
「先去皇都再说吧。」珞王不知道自己见木曜星君时,他会不会点破自己之前提过想復生皇太子的事,现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由于归心似箭,蒙杺莯也不计较太多。在珞王向腾玧交待一番后,带着蒙杺莯前往皇都。
为了加快行程,蒙杺莯不愿坐移轮,骑着色鹿奔行,直至午后半晌,一行人才进入皇都的地界。
不曾想,刚走到第四层,蒙杺莯正想要不要先去见见寮纹时,玄泽急匆匆地出现在珞王和蒙杺莯面前:
「珞王殿下、太子妃殿下,真是太好了,我正想去珞王郡见你们。」
「皇都出什么事了吗?」珞王第一次见玄泽如此慌乱的模样,眉头紧蹙。
「是的,但这里不方便细说,不如先到殿下府上再议。」玄泽说着身子微侧,示意前行。
珞王府,王居厅房
珞王和蒙杺莯与玄泽一起回到珞王府中,待支走了内侍等人,只留下他们叁人后,玄泽才道:
「我今天见到了木曜星君,他向我明示幽州之所以困兽频出,是因为皇太子殿下逝去后,皇族根基动摇,他担心内祸将起,长野郡大漠的异族会借机起事,所以他的忧虑化为困兽前往长野郡镇守。」
「欸??」蒙杺莯像听到了天方夜谭,虽然她来到幽州已经有些时日,亦见识了不少异怪,却从来没想过如此奇幻的事,槽点多得她都不知道从何说起。
「皇族根基动摇?」珞王似乎对玄泽的后半句并没有太多疑虑。
「少府和宰府正在商议废除珞王殿下的太子之位,推举陛下的宠姬音姬为皇后,璐王即为皇太子。」玄泽正色道,「璐王现今只有八岁,是他们最好掌控的对象。」
珞王曾想过少府会出此对策,他亦知一旦武皇的宠姬被封为皇后,自己就算有了争夺皇位的对手,只是他没想到少府为了掌权,胆敢做到这个地步。
「等等、等下!」蒙杺莯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为什么皇族根基动摇,会影响到木曜星君?他的『忧虑』为什么又会变成困兽?」她的认知完全不能理解如此吊诡的事,而且好像珞王在听后没有太多的疑虑。
「太子妃殿下,幽州是木曜星君的神力加持才出现的州域,即是说这片州域跟木曜星君本人有不可切分的关系,简单来说,州域可说是木曜星君的本体,如果州域出现妖兽、魔物,即说明木曜星君的身体出了状况,恐怕是快到更迭之时。」玄泽解释道。
「还有这种事?」蒙杺莯望向珞王,她对幽州的歷史典故多是从卷轴中看到,只能算是一知半解。
「以前幽州是有妖兽的,在这位木曜星君即位之后,妖兽就消失了。」时隔久远,详细的情形珞王并不清楚,只是听过一些传说故事,却不辩真假。
「坊间只有传闻,但宗府内有典籍详解,我也是刚知道不久,」玄泽道。
蒙杺莯想起赤妖也是妖兽,听说消失很久,近期才出现的,想来幽州的世界架构与现世本身不一样,对他们来说这并不算什么怪事,于是道:
「那照你这么说,只要少府不死心,幽州就不得安寧?」
「所以之前珞王殿下提及希望復生皇太子之事,我亦向星君问询……。」
「等等,你说,復生??!!」 蒙杺莯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没有註意到珞王的脸色一沉,并不乐于听到玄泽将他的计划曝光。
「是的,先前珞王殿下提过想復生皇太子殿下却不知是否可行,我近日方才有机会跟星君确认,他说可以,但是——」
不等玄泽说完,蒙杺莯的眼泪已经漫出眼眶,即便她极力让自己冷静,可是声线依旧发颤:「他还可以活过来?」仔细一想,幽州的怪奇如此之多,木曜星君宛如神一样的存在,既然他能让自己从现世穿越到幽州,復活一个人自然也不是难事了,只是自己被限製了想像力,根本没想过这种事情会发生。
「是的,但是很难。」玄泽不等她为皇太子可以復生一事感到高兴,先打断了她的话头,「因为有几个条件。」
「什么条件?」蒙杺莯连忙问。
「第一,珞王殿下登基为皇;第二,解决长野郡的异族;第叁,木曜星君需要恢復神力。满足以上叁个条件,木曜星君的神力达到顶峰时,方才有能力復生皇太子殿下。」玄泽道。
听了玄泽的话,珞王微微侧目,当初他亲询皇太子復生一事时,木曜星君只说了第一个条件就是他需要登基归位为皇,而后面两个条件,他从未听过,暗想玄泽应该是真的见到了木曜星君,带来了他的神諭。
「也就是说只要解决了少府和异族的事,一切问题都应刃而解了吧!!」蒙杺莯感觉自己的斗志已经燃烧起来了,已然看到了皇太子復生之日就在眼前。
「话虽这样,但并不简单,首先少府把持军队,即便珞王殿下有了自己的珞賁军,但从数量上应该不足以与之抗衡,因此若是武力夺取,依然双拳难敌四手,况且幽州一旦陷入内乱,木曜星君的忧虑会更加深重,只会加重困兽的侵袭,届时恐怕一发难以收拾。」玄泽道,「所以只能让珞王殿下明正言顺地登基才可。」
「但你刚刚不是说少府想扶持另一个璐王当皇太子?」 蒙杺莯有点被绕晕了。
「对,所以目前只有一个法子,即是珞王殿下与杺莯小姐尽快生下子嗣。」玄泽这才讲到重点。
「欸??」蒙杺莯不知道这事怎么互为因果关系的。
「为什么?」一直没有说话的珞王也忍不住发问了。
「因为金族,目前幽州六个大主,只有金族可以拉拢,金族掌握着全州的曜矿,无论是武器还是曜晶,都要经他们之手,是不可或缺的盟友,金族是皇太子殿下的母族,而杺莯小姐承继了皇太子殿下的一切,要将皇太子殿下的资源转移到珞王殿下手中,唯有你们成婚一条;另外,生下子嗣说明珞王殿下后继有人,我可以以璐王年幼,珞王殿下则有子嗣为由,力挺殿下,令殿下的太子位更加稳固。只是因我目前刚刚继任宗辅,还需要些时日运作,由此必须有一个让所有人心服的缘由才可以,而皇族的未来就是最好的理由。」玄泽一字一句地说。
这套说辞是玄泽思虑再叁觉得最有把握让他们相信的——他虽可以直接告诉蒙杺莯她已经被武皇赐给了珞王,也可以说珞王兄终弟极的也包括她,但这远远不够,毕竟蒙杺莯不是幽州的人,她与皇太子如此相爱,肯定不能接受与他以外,尤其还是他的弟弟。更何况只是名义上的改嫁,对于玄泽的计划没有丝毫帮助,他需要的是拖住珞王夺位的时间——他手上的兵虽然不能强攻龘堡,但现在是他皇太子且武德充沛,若是他近到武皇身边发动兵变逼他退位,亦是轻而易举,因此需要给珞王一个不能太快动手的理由,而蒙杺莯就是这个理由。
「要是这样,那多好办啊!」蒙杺莯大概明白了玄泽的意思,她说着望向珞王,「你那么多婢姬,随便一个受孕后生下小孩过继给我就好了。」她记得清朝乾隆皇帝就是这样过继给雍正的宠妃,既而登上皇位的。
不料珞王和玄泽竟异口同声地出言反对:「不行!!」
「不是杺莯小姐与珞王殿下亲生的皇子,难以与金族结盟,毕竟您才是正统的太子妃。」玄泽在高声反对后急忙调整声线,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静理智,「这是玄泽日思夜想后才想到的法子,若是杺莯小姐不愿……」说到这,他垂下眼瞼,有些哽咽,「我一直以为,只要能让皇太子殿下復生,我们可以为此做任何事。」说到这,他望向蒙杺莯,露出苍白决绝的笑容,「但这事的决定权在小姐身上,玄泽绝不为难小姐,只是另想他法,尚需要一些时日,而且恐怕不会有比这更好的法子。」
听了玄泽的话,蒙杺莯的泪水剎时滚落,他的那句「只要能让皇太子殿下復生,我们可以为此做任何事」深深刺痛了她,她再也抑製不住心中的悲愀,不顾礼节,奔出王居。
待蒙杺莯离开后,珞王这才道出了自己的疑虑:
「真的只有这个方法吗?」他想起先前在玄泽的授带仪式上,当自己向玄泽透露想復生皇太子时,玄泽曾说愿意帮他想办法在尽量不让他背负杀父弒君的恶名又能名正言顺地继位的方法。
玄泽盯着珞王,目光显得真切:「是的,这也是我和寮纹先生商议后,得出的最恰宜的法子,我想,殿下应该不会像太子妃一样有太多顾虑,毕竟当时武皇陛下已经当眾将太子妃殿下赐给殿下做侍姬了,只是太子妃殿下那边——。」
「我知道了。」珞王不知玄泽是否看穿了他的心思,但无疑是帮了他一个大忙——不仅完美解决了告诉蒙杺莯他会復生皇太子的事,也可以令他得到心许多时的女人,且同时不是基于自己的霸道强迫,他至今还对前些天自己与蒙杺莯发生争执时在恼怒间差点犯下的错自责不已。
「玄泽不便向太子妃告辞,请珞王殿下转达玄泽的歉意。」玄泽微微欠身,正欲离开,珞王叫住了他:
「等等。」
「是,殿下。」玄泽转身,态度谦恭无比。
「你在皇兄府上知不知道一个杂役,长相平平,身材较为矮小。」珞王问的是在皇太子逝去那晚向他传话和给他迭香的在工,只是他在收授皇太子府上的遗物和杂役时,并没有见过他。
玄泽听珞王模糊的描述就已经知道他问的是在工,付毓静指使在工干的事,他亦一清二楚,只是他不能让珞王知晓,于是略做思考状:「若是相貌平平,身材矮小的,倒是有两叁人,应该跟着隐娘到了殿下府中了吧?不知殿下寻找此人所为何事?」
「没什么,你下去吧。」珞王曾问过隐娘,隐娘将那几名杂役带来,并没有此人,而且从相貌描述上,隐娘对此人亦没有什么印象。
玄泽欠身,退下,他在转身的一瞬间,轻轻吁了口气。
与此同时,蒙杺莯含泪奔出王居,正不知去何处,却看到前方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一股悲愴哀怯顿时袭上心头,她哭着奔向她:「隐娘。」
「我的好小姐。」隐娘紧紧抱住蒙杺莯,想到皇太子的逝去,更是悲从中来。
蒙杺莯抱着隐娘,将心里的委屈、不平都发泄出来,两人相拥而泣,过了一会儿,蒙杺莯想到玄泽说的话,道:「隐娘,你知道吗?原来木曜星君可以将他復生。」可是说到这,她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玄泽所说自己必须要与珞王生小孩这件事。
「当真!!」隐娘自然没听玄泽提起过,面露欣喜。
「嗯,」蒙杺莯点点头,「只是珞王必须先登基,木曜星君才会听他的话。」之前皇太子请木曜星君送她回现世时,木曜星君说过类似的话,对此她并没有怀疑。
「珞王殿下与皇太子殿下感情篤厚,他登基必定愿意復生皇太子。」隐娘衷心地感到高兴。
「可是我必须要先改嫁给珞王,生下跟他的小孩,稳固他的地位,与金族结盟。」蒙杺莯耳边还回想着玄泽那句话,令她的心更加刺痛,只是她依然想不通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自己与金族的族长即皇太子的舅舅也只在他们大婚后打了个招呼,并没有深交,为什么一定要自己改嫁给珞王,金族才能支持他?她不太清楚这里的人情事故,总觉得有些牵强,且是不是真的只有这一个法子?
隐娘面露惊色,她虽知道以幽州的习俗,女子在逝夫后可以改嫁,只是没想到皇太子尸骨未寒,与他情深意浓的蒙杺莯如今不仅要改嫁给他的弟弟,还要生下子嗣,不过随后她神情坦然:「杺莯小姐,只要能復生皇太子殿下……」说到这,她有点说不下去了,她非常清楚蒙杺莯与皇太子有多相爱,在她眼里并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但是对于蒙杺莯来说,却是铭肌鏤骨之痛。
看来隐娘与玄泽的想法一样,只要能復生皇太子,任何事都愿意去做。蒙杺莯想起古代时,除了地位和权势,女人也可以父死子承、兄终弟极,这样的事屡见不鲜,比如王昭君就曾嫁了单于祖孙叁代,武则天大帝也曾父子同享,可能在隐娘和玄泽他们眼里改嫁之事本是寻常,她的犹豫与不情愿反而显得太过矫情与计较。
蒙杺莯如鱼鯁在喉,隐娘见她神情哀伤带着绝望,安慰道:「皇太子殿下如果復生,不会因此责怪你们的,他定会待你们的孩子视如己出。」
两行热泪再次冲出蒙杺莯的眼眶。
待玄泽离开后,珞王在王居陷入沉思。
珞王回想起皇太子逝去那晚发生的事,尤其是那个相貌丑陋的杂役以及他教自己做的事,细细一想,既然皇太子派遣这名杂役来传话,那应该还算亲近之人,可为什么时常服侍皇太子的隐娘和玄泽都不知道此人?
不过杂役身份卑微,他们不同于内侍,主要工作的地方是在杂院,就连玄泽平日都鲜少与杂役交道,那皇太子是怎么接触到此人的?那名杂役说自己是奉皇太子之命前来,那他应该就是最后一个见到皇太子的人了?
现在这名杂役消失得无影无踪,问遍皇太子府中的人,都没见过此人,就像这是珞王当初的一场幻梦。
珞王深深吸了口气,总觉得此事太过诡诈。
不知过了多久,夜已至深了,珞王正准备就寝,蒙杺莯怯怯的身影出现在王居外院,她踌躇着,不知应不应该上前,珞王见她衣着单薄,担心她受凉,趋至门外: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他註意到她眼睛红肿,鼻尖、嘴唇还带着悲泣后的红润,像上了妆一样。
「玄泽说的那些话,怎么睡得着?」 蒙杺莯目光游离,不敢直视他的碧眸。
珞王隐隐觉得她已经决定了什么,但似乎还不太篤定的样子,问:「那你想怎么做?」
「我、我不知道。」蒙杺莯低下头,泪水已经又在眼眶打转。
身体忘了,心才会忘。木曜星君的话再次回响在珞王耳畔。
珞王抬起她的下巴,俯身吻住了她,这个吻,如驾唇舟齿帆,乘眼波息浪,互渡着迷津,蒙杺莯身子颤抖了一下,却没有反抗。
珞王已经探知了她的心意,将她抱起,回到王居,将她像繈褓中的婴孩一样轻轻放在床上。
透过淡橙色的曜晶光色,珞王看到蒙杺莯满脸通红,眼里还泛着泪花,却不看着他,而是望向门边,抿着唇的样子似乎在极力压製着心中的抗拒,他索性取下叁指宽的腰带,将她的双眼蒙住,心想这样至少她会好过一点,他也不介意她把自己当做皇太子。
在被蒙住双眼后,蒙杺莯感觉到身体的各个感观反而被打开了,他的吻更加真切,原本在门外有些受凉的身子犹如被带着热度的毛毯包裹着,即便衣衫被他尽数除下,亦感觉到体内的细胞正在燃烧。
一切只是为了让他復生而已。蒙杺莯在心里这么告诉自己。
她屏着气,死死地抓握着如丝般光滑的床单,紧绷的身体却在珞王一次次热吻和爱抚下如被电流冲击一般,渐渐松懈,自皇太子逝去后,她体内某种已经沉寂的东西似乎被唤醒了。
珞王知道她还压抑着自己的本能,开始用唇舌打开她的防御,他知道她不会回吻自己,也知道对她来说,这一切都是了为復生皇太子不得已而为之,但这些他都不在乎。
珞王不想太早开始,所幸御女无数,经验颇丰,知道她会喜欢什么。
蒙杺莯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他舔舐着自己的耳垂、轻咬着含苞的花蕾,他的手轻抚着自己的腰身,指腹温柔地划过后趁势托住她的玉臀,令她全身如被一股股轻电流游走,她只能紧绷着脚趾,却阻止不了身体释放的信号。
慢慢地,在珞王的爱抚和舔舐下,蒙杺莯身体的多处犹如被挖掘出土重见天日的龙珠,现今七颗龙珠已全部觉醒,召唤着神龙。
珞王的刚猛令蒙杺莯开始不太适应,但她很快明白这是最快到达群山之颠的方法,她已无法抑製身体的狂热附和,短促的呼吸、身体的热度和喉部亟需释放的能量都令她不堪重负,她只能抿着嘴唇,咬紧牙关,死死地抓着床单,将所有的压力都凝聚在双手那层绵薄的柔布中,随着珞王带来的强劲电涌,双手也越发用力。
「噝——」因为用力过猛,蒙杺莯竟将床单撕破。
珞王这才註意到她的全部反应都投射在两个破洞上,不由嗔道:「真是的,喜欢就叫出来啊。」
「我、我不。」蒙杺莯感觉自己的脸肯定已经红得像被炽烤过一般,话音一落,她就后悔了,这不就间接承认自己喜欢了吗?
「行,那你别出声。」珞王的声音听起来好似在负气。
他一把将蒙杺莯抱起,顶在墻上,只是怕她后背着凉,他用左臂怀抱着她,将她的温度锁在自己怀里。
珞王的高度已经令蒙杺莯的双手不可能再接触到床单,她在慌乱中只能环住他的后背,却发现他身上汗水淋漓,手感就像摸到常年被温泉水浸泡的光滑石头,令她的双手无法找到着力点。
现在珞王已经毫无保留地爱着她,不断刺激着她各处感观,他想看到她的沉浸,就算她被蒙着双眼,也希望她能全身心地接纳自己,他控製着力度和频率,适到好处地令她在极乐周围徘徊却始终不冲入终点,以延长两人共振的时间。
此时,蒙杺莯已经无法自持,她的双手无法代替身体释放出强烈的求救信号,却不想就此臣服,索性一口咬住珞王的右肩,将所有的一切借力发泄出来。
这是一场没有胜负的战役。
珞王将已经口干唇燥却始终没有出声的蒙杺莯放在床上,自己则走到床边的置物桌边,将桌上水壶中的清水灌下几口,随即返回她身边,将含在嘴里的水尽数餵给体力透支有些虚脱的她。
屋外折射出天际发白的晦明光线,珞王意识到自己清晨习武的时间到了,他拭了拭右肩被蒙杺莯咬破的几处牙印,还好,只是破了点皮,没有出血。
蒙杺莯倦缩着身子,面朝里倾躺着,珞王正准备穿衣,却听到她带着沉重鼻音的呼吸声,双肩随着她颤声吸气而耸动,他知道她必定又在流泪,于是回到床上,将下巴抵着她的头,右臂轻轻环住她,将她整个揽入怀中,柔声道:
「别哭了,我等你睡着再走。」
我又不是为了这个哭。蒙杺莯在心里反驳,她的泪水再一次浸湿了一直蒙着她眼的腰带,她索性扯下腰带,视线所及一片模糊,心里更是充满了羞耻和愧疚,但他的体温带着一股暖意却从后背传递到全身。
也许是太累,她靠着他很快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蒙杺莯突然惊醒,珞王不知何时已经离去,她却清晰地感觉到一股炽热的液体正从自己大腿内侧向下划出的弧形,她骤然起身,果然看到下身处的绒被有一抹殷红浸染开来。
蒙杺莯这才想起自己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天癸,幽州没有月份,如按日计算,算来时间倒应该差不多,这岂不意味着昨晚的一切努力都白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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