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与珞王争执之后,蒙杺莯数次想离开珞王府,都被内侍、士兵拦了下来,即便兏崢可以自由进出,却无法在守卫森严的情况下将她带走,这令蒙杺莯更加气恼,她还气着珞王的出格举动,而珞王与兏崢比武并任命他为蒙杺莯的贴身护卫后就随即离府召见鉅子,亦有意冷处理与她的冲突。
早饭过后,内侍总管带了叁位婢娘来见蒙杺莯,说是珞王已经将府上的婢姬全部遣走,重新招了叁位与隐娘年龄相仿的婢娘,蒙杺莯不明白为什么要问自己的意见,毕竟她并不是王府的主人,但内侍毕恭毕敬的态度令她不便拒绝,她也察觉多半是因为之前那个年轻的婢姬不小心伤了她的缘故,珞王才会下令换成经验更丰富的婢娘,但这尚不能抵消到蒙杺莯心中的怨懣和愤怒。
蒙杺莯想走,但身边只有兏崢一个亲信,四周时时都有内侍,令她无法脱身。
困难没有办法多,蒙杺莯让兏崢去打探所有可以进出珞王府的途径,并且帮她拿了一套侍童的衣物。
最终兏崢打听到每天傍晚时分,晚膳过后,内侍都会将当天的杂物运出府,有夜色的掩护,将是蒙杺莯离府的最佳时机。
快到傍晚时分,珞王结束了与鉅子的谈话,回府准备缓和与蒙杺莯的关系,却被告知她一直在东偏房赌气不肯出来,也不愿吃饭。
珞王知道自己有错在先,亲自带人送餐食到东偏房,走到房门口,他踌躇一番,想好怎么开口后方才叩门:
「我听内侍说你今天一天没吃东西。」他尽力压低了声音,显得声线柔和。
此时蒙杺莯刚换好侍童的衣服,正在将棕黑色的砚料抹在脸上加深肤色,以免被人认出,听到珞王的声音,她有些慌神,担心若自己不答腔,他会破门而入,只得回应:「我不想吃,你不用管我。」为免激怒他,她的语气缓和不少。
「我怎么能不管你?」珞王有些恼怒她总是将自己拒之千里之外的态度,但语气已经不再生硬,只带着些许嗔怪。
蒙杺莯感觉这是珞王在向她道歉,但依然没能打消她决心离开的念头,只是为了不激怒他,另找借口:「我不饿,现在想休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隔着门的珞王本想让她跟自己去西偏房住,但亦不想与她发生争执,退让一步:「如果你饿了,就吩咐内侍和婢娘。」
「嗯。」蒙杺莯轻声应着,也不知珞王听到没有。
直到听到他离去的脚步,她才放松了紧绷的神经,继续变装。
在兏崢的帮助下,再加上变装后趁着夜色确实更容易掩人耳目,蒙杺莯很顺利地到了杂院,趁着内侍没註意,藏进了马上要出府的杂物车中。
此时珞王已经回到王居的厅房,他已令人将蒙杺莯撕碎的卷轴全部拼接起来,正看得出神时,一声独特的鸟鸣引起了他的註意。
珞王抬头望去,只见一只猫头鹰大小的鸟在半空中盘旋鸣叫着,平日空中多是翔鼠,飞禽很少在城镇出现,它却在厅房斜前方不远处扑打着翅膀意图吸引着珞王的註意,而它那蓝色的羽毛和头部彩色的翎羽都表明这是一只木曜的稚鸟。
珞王记得皇太子告诉过他,蒙杺莯是木曜星君从异界带来的,而带她到幽州的正是一只木曜的稚鸟。
珞王暗觉奇怪,他站起身,走到王居前院,凤凰君见珞王跟来了,扑打着翅膀往府外飞去,他一边保持着距离,一边鸣叫着,以免珞王跟丢。
珞王见它往府外的方向飞去,隐约察觉到了什么,他叫来了内侍:
「去东偏房看看太子妃,一定要见到她本人。」
「是。」内侍应声小跑着离开。
「殿下,出什么事了吗?」常在珞王左右的内侍总管急忙上前询问。
「我回来后,府中有人离开过吗?」珞王问。
「没有啊,」内侍总管不明其意,随后他想起了杂物车的事,稟道:「倒是每日晚膳过后,杂役会将当日的杂物运出府中。」
那就是了。珞王确定了自己的猜测是对的后,反而放慢了脚步:
「你让杂役将今天的杂物运回,就放在杂院,锁好外门。」
「是。」内侍总管小跑着离开了。
珞王已经猜到蒙杺莯藏身在杂物车中离开了王府,他恼怒的同时反而冷静下来,他知道木曜星君先前的提点和现在木曜稚鸟的提醒都是在告诉他,他的想法是对的,只是他深知蒙杺莯与皇太子感情深厚,不可能很快从他逝去的伤痛中恢復。
也许我应该告诉她我会復生皇兄,可是这样……。珞王陷入两难的境地。
「殿下,怎么了?」腾玧听到动静也过来了。
珞王想了想,道:「你令人把偏房所有的床都拆了,只留下西偏房。」
「这……」腾玧不知珞王又是闹哪出,「珞王殿下,我斗胆说一句,太子妃殿下想住哪还是由她吧?」
「本王说过,不会像皇兄一样事事遂她的意,她想瞒骗本王出府,这已经是最低的责罚。」珞王冷厉地回答,随后再次强调,「全部拆掉!」
腾玧还不知如何规劝,内侍总管回来稟报:「珞王殿下,杂物车已经运回杂院,是否需要打开检查?」
「不用,她想睡杂物车也行。」珞王漠然地撇下一句后返回王居。
腾玧叹了口气,将珞王下令拆掉所有偏房的床的决定告诉了内侍总管:「哎,我知珞王殿下的心思,可是,为什么珞王对太子妃睡哪间房如此大费周章?」
内侍总管沉思一会儿,道:「殿下的心思我们下人不敢妄自揣度,不过很可能是因为殿下御女从来都是在偏房,只有王居和西偏房从未指染过,所以,可能是殿下想表明太子妃殿下并不同于婢姬吧?」
腾玧恍悟,这的确是珞王的处事风格,从来不愿慷慨显露自己的情感,却总是在细微枝节上表露心绪。
此时蒙杺莯在杂物车里已经藏了好一会儿了,虽然不知道外面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她感觉到不知为何内侍们又将车运回了王府。
杂物车里特有的气味令蒙杺莯感到不适,又不敢冒然现身,只得小口呼吸,静静等待。
也不知过了多久,兏崢的声音从外传来:「小姐,现在没人了,你出来罢。」他一直跟着杂物车,亦不知为何内侍将车又赶回王府。
蒙杺莯只得在兏崢的帮助下跳下了杂物车:「怎么回事?」
「不知道。」兏崢已经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内侍将杂物车赶回王府后就将外门关上,外面还增派了士兵把守,而他们却没有打开杂物车,像得到命令似地纷纷离开杂院。
「我们出来时并没有人发现啊。」蒙杺莯想不出哪里出了紕漏,但她总不能在这臭哄哄的杂物车里过夜吧。
此时不算太晚,可是王府中静悄悄的,不仅杂院没有人,连王府中也看不到一个内侍,似乎是有意回避。
看来今天是走不了了,蒙杺莯只得先去沐浴,洗去身上的污垢和熏气,换回了平日的衣服,可当她回到东偏房时,赫然发现床竟然没了!
这下蒙杺莯知道自己铁定被珞王抓包了,但他没有当面揭穿自己,却用这种方法惩罚她的不辞而别。
蒙杺莯气得跺脚,亦知自己理亏,不敢到王居当面斥谬。
行!你要扛,我们就扛到底!!蒙杺莯的勥脾气也上来了,她就偏不按照珞王的想法行事。
夜已至深,珞王方才将蒙杺莯先前写的卷轴看完,虽然还有很多不明之处,但已解惑了他心中七八分的忧虑,不由赞叹她的巧思如云,如果按照卷轴上的法子实施,的确可以解决郡上很多问题。
回想起自己当时连看都没看就将卷轴退还给她,珞王心生歉意,他唤来候在一边的内侍总管:「她出来了吗?」
「先前有杂役来报说太子妃殿下已经离开了杂院,」总管回稟,说到这,他顿了顿,声音小了一些:「只是,她并没有住进西偏房。」
「那她现在在哪?」珞王双眉紧蹙,现在唯独西偏房有床,她不在西偏房,难道睡地上?会不会受凉?
「刚刚我已命人去找太子妃殿下,目前找了几间偏房和杂院,都没有看到太子妃。」总管的声音又小了很多,生怕珞王怪罪。
「把兏崢叫来!」珞王已经火冒叁丈,他的确没想到蒙杺莯拧逆到这种程度。
「也找不到兏崢大人。」总管的声音又小了叁度。
珞王愤然起身,冲出王居。
很快,整个珞王府曜晶闪耀如昼,十数名内侍、护卫都在府内寻找蒙杺莯,可是在确定她没有出府的情况下,已经将府内所以可以藏人的地方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到她,如同她彻底溶解在夜色中一般。
珞王铁青着脸站在院中,听到内侍和护卫的稟报,越发怒不可遏,他更多是气自己始终没有寻到与她融洽共处的法子,以至于令她时时与自己作对,他也气自己性子刚固,明明对她的敬慕与怜爱不比皇太子少分毫,为什么做不到像他一样用温柔的语态呵护她、宠着她?
「殿下,」内侍总管轻声唤道,「还是没有找到太子妃殿下。」他自认已经将王府里里外外所有角落都找过了,可是依然无讯。
「全部都找过了?」珞王神色依然冷峻,但声线没有透露太多的怒意。
「所有的偏房、杂院、内院全部都找过几遍了。」内侍总管自知失职,他知道向珞王求饶是没用的,只能战战兢兢地等候他的发落。
「外院没找过?」珞王微微侧目。
「遣人看过,没有发现太子妃,且外院仅做殿下习武之用,并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总管答道。
的确,外院虽然宽阔,却大都是空地,周围的树木并不算繁茂,很容易发现有没有藏人。
突然,珞王想到了什么,快步走向外院。
外院只有一个地方修建了屋子,就是小白的豹房!
珞王一踏进豹房,一直悬着的心这才放下了。
在曜晶石微弱的萤光下,蒙杺莯正倦缩着身子斜躺在小白旁边,她的左手搭在它雪白的皮毛上,似乎是在找些慰藉,虽然她已经睡着了,眼角分明还有些许泪痕。
小白听到人声抬起头,见是珞王正欲起身,珞王用手势示意它不要动,以免惊扰了她,小白乖乖听话,下巴趴在自己的前爪上,时不时地用金眸扫视着蒙杺莯和珞王,似乎知道为什么她会在这里。
珞王摄身走进豹房,靠坐在蒙杺莯旁边半身之余的地方,看着她熟睡的侧顏,心生愧疚与悯惜。
就这样,珞王陪坐在豹房整整一夜。
(小白内心OS)
也许是两日没有睡好,再加上悲伤总是很消耗体力,即便是睡在豹房薄薄的毛毯上,蒙杺莯亦睡得深沉,当她睁眼时,小白已不知去向,外面一片静寂,就如一个寻常的礼拜天晌午。
蒙杺莯伸展着因长时期保持着一个姿势而有些酸痛的身体,无梦的深眠令她的身心都復元许多,她一点不知昨晚珞王为寻她费尽周折,更不知他整夜陪坐在自己身侧,为免早上的晨习扰她沉眠,甚至取消了与军士们的对练,这是他习武十几年以来的第一次。
蒙杺莯走出豹房,看到小白正趴在前方的空地上舔舐着前爪上吃早餐时留下的鲜红血跡,她走到它旁边,揉揉它耳朵旁边的绒毛,轻声道谢:「小白,谢谢你收留我。」
小白冷漠地回头看了她一眼,没有太多表示,继续梳理着自己的毛发。
不知是不是珞王特意吩咐过,外院不见内侍和婢娘的身影,蒙杺莯倒也落得自在,自皇太子逝去后,她几乎都没有好好吃东西了,这时她才觉得有些肚饿。
蒙杺莯洗漱完毕整理好内务后,一直候着的一名婢娘将蒙杺莯带到餐房,蒙杺莯很想问兏崢在哪里、珞王在做什么,可与这名婢娘并不相识,不知道如何开口。
内侍已经为她准备了不少餐食,都是她平时爱吃的,品种很多,每种份量却不大,看来费了一些心思。
蒙杺莯刚用完早餐,等在外面多时兏崢进入餐房,白虎君正在他肩上往嘴里塞着果实,兏崢从白虎君装信件的小背包取出信件,递给蒙杺莯:「小姐,寮纹大人遣来翔鼠,他应该到皇都了。」
「啊!」蒙杺莯不禁惊呼起来,这些日子她在皇太子逝去的悲伤和跟珞王的冲突中自顾不暇,几乎已经忘了寮纹要来皇都的事,她急忙起身,接过信件,快速阅读起来,信不长,可能是寮纹有眼疾不便长篇书写,只简短地说了安慰的话和他的近况:「寮纹先生现在在玄泽那里暂住。」
与昨晚发生的事一无所知的蒙杺莯不同,兏崢知道珞王所做的一切,他清楚珞王将要迎娶蒙杺莯,也感觉到珞王的动机不仅仅是时事所逼,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玄泽会如此提议,所以他之前写了一封怒气冲冲的信件斥责玄泽,玄泽在回信中表明这是不得已而为之,具体原因虽未详说,但兏崢感觉到玄泽有别的打算,现在听到寮纹在他那里居住,有些奇怪:
「我记得叁府停罢时,皇太子殿下写信请寮纹大人到皇都,应该是准备任命他为宗辅。」后面的话,他没有再说下去。
「蕤麒对宗府事务不太熟悉,需要一个得力的人协助,所以请寮纹先生来,只是先生年纪大了,玄泽确实是更适合的人选。」 蒙杺莯已经明白兏崢想说什么,「我还是要回皇都。」对蒙杺莯来说,寮纹就像亲爷爷一样,她满肚子的悲伤和委屈想在他面前哭诉。
「我再想想法子。」话虽这么说,但兏崢并不认为珞王会轻易放人。
蒙杺莯正准备回偏房给竂纹回信,却见珞王、腾玧一行人正急冲冲地往外走,从他们严峻的神色看来,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腾玧,发生什么事了吗?」蒙杺莯还不愿跟珞王说话,小跑着追上了珞王身后几步远的腾玧,问道。
「太子妃,府郡边境发生了不少困兽袭人的事,各镇已经组织人手,日夜联防,大抵不算太严重。现在据说长野郡现在全是困兽,郡内的居民全部内迁,其中与长野郡最近的几个小镇收留的人数最多,但昨晚不知为何,困兽突然袭击了收留流民的小镇檜镇,死伤无数,殿下准备亲往察看。」腾玧驻足回答蒙杺莯。
「我也去。」蒙杺莯知道自己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怕他们觉得自己碍事,又道:「也许能帮你们想法子。」
腾玧知道蒙杺莯足智多谋,珞王看了她写的卷轴虽未言明细说,但从神情来看,她的諫言为他解惑不少,况且两人现在还在呕气,也许可以趁此机会改善关系,于是点点头,道:「我去给珞王殿下说说。」
此时珞王已经走出府门,腾玧叁步并作两步追上去,却见他已经跨上小白,奔驰而去,小白的脚程比色鹿快上一倍,他自知追赶不上,只得折回,见蒙杺莯望着他目光切切,咬咬牙,道:「我令人替太子妃准备移轮。」
「那倒不用,我有法子,你等等我。」 蒙杺莯语毕已经跑开了。
过了一会儿,她换上了侍童的衣服,兏崢则牵着一头平色鹿出来,蒙杺莯解释道:「怕他骂我,所以我不现身,如果有什么事我就让兏崢传话。」她知道腾玧是私自同意自己跟去,怕他被珞王责难。
虽然这不是腾玧的本意,但也只能这样了。
从尨城到檜镇的路途不算遥远,傍晚时分就到了,还没到镇上就远远看到镇内曜晶闪烁,宛如白昼,珞賁军正忙着给镇子打木桩,製成两米来高的栅栏,镇上人影比肩继踵,却悄无声息,大家都知道了困兽的习性,知道它们对声音敏感,却看不见东西。
此时珞王已经先在驛馆了解情况、安顿布局了,与他同在的还有邻近几个镇上被推选出来的六名鉅子和四名珞賁军军官。
腾玧先与珞王他们会合,蒙杺莯则在镇上四处查看情况。
在珞王的安排下,檜镇的老人、幼童、帮不上忙的女人都已经在珞賁军的护送下前往其他镇上避难,留下来的只有珞賁军、青壮男子和懂医术的女子。
现在四周虽没有困兽,但大家已经习惯屏声闭气,如果不是非必要的交流,都多用手势或在地上写字。
蒙杺莯註意到他们在周围製成的栅栏虽有成年男子手臂那么粗,但因不敢闹出太大声响,只能尽力往下压,却不能根固,稍微一摇,就会有所松动。
蒙杺莯记得自己看过的美剧《行尸走肉》中,主角们就曾用栅栏抵挡丧尸的侵袭,她回忆了一下,在地上用木枝画出了一个样图,主要是在栅栏的底部加上了可以固定的叁角架,同时在间隙处增加了削尖的木矛,这样如果有困兽上前,也会先被木矛击穿。
刚给兏崢交待完,就听到镇外传来叫喊声,隐约可以听到婴孩的哭声、女人的尖叫声,凄厉之声刺破长空,同时伴随着远处困兽的嘶吼。
蒙杺莯正想去看看,却被兏崢拦住了,不等她说什么,只见珞王已经领着二十余全副武装的珞賁军士往镇外奔去,因为事发突然,珞王无暇其他,没有看到蒙杺莯,倒是腾玧眼尖,向兏崢打着手势,示意他带蒙杺莯避一避。
兏崢拉着蒙杺莯进了驛馆,驛馆中还有几名鉅子,他们都没认出蒙杺莯,在外面的镇民也都已经躲进了就近的屋中,军士们则拿上武器守在各个镇口严阵以待。
驛馆处于镇中心,却因为四周安静如深夜,远方的声音倒也能听到一些。
在珞王带人出去后,之前婴孩的哭喊声已经小了很多,倒是困兽的咆哮和嘶吼声多了起来,而且由远至近,似乎就在不远处。
蒙杺莯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她想到之前他们在珞王郡外遇到困兽时,珞王虽以一己之力重挫困兽,可在一片漆黑的情形下,他并没有什么视力上的优势,更何况还有弱幼需要保护,单他带去的那些人能抵挡得住吗?蒙杺莯越想越担心,不禁握紧了衣襟下摆。
又过了一会儿,听到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透过驛馆的窗户间隙,看到几名军士全身染血,好似受了伤,他们抱着几个幼童并护送几名抱着婴孩的女子往医馆奔去。
队伍中没有珞王和腾玧,想必是在殿后。
蒙杺莯翘首望着镇外的方向,可是外面一片漆黑,难以看清,只能看到守在镇口的军士时进时出、又不断有受伤的军士和流民进入,大家虽然竭力不出声,可沉重的喘气声和步履声就如响彻耳边。
在担忧中等待,时间过得特别慢,蒙杺莯自知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默默祈祷珞王和腾玧等人可以平安回来。
不知是不是她的祈祷起了效果,很快,腾玧和几名军士的身影出现了视野范围内,他的精鎧上满是血跡,头上、脸上、手臂上尽是血污,不难看出遭遇了一场大战,他并没有进驛馆,而是跟其他军士一起将镇口的木栅栏渐渐合上。
这下蒙杺莯彻底急了,惊慌失措地对兏崢道:「他还没回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为什么现在关门?」虽然她尽力压低声音,可声音依旧听起来悲愴哀切。
兏崢二话不说,闪身出门,他奔至腾玧身边,两人低声交谈着,很快腾玧打了个手势叫了几名军士往另一边奔去,兏崢则留下来在镇口防御,他甚至来不及回来跟蒙杺莯说明情况,可见外面的情形非常兇险。
皇太子去逝的哀伤还没在蒙杺莯心中稀释,现在又面临珞王兇多吉少的情境,这令她难以自持,已无法像以前一样将悲切冻结在体内,一想到最糟糕的情形,滚烫炽热的泪水瞬间崩出她的眼眶,她捂着嘴,防止自己哭出声,不管她怎么安慰自己事情还会有转机,但热泪如决堤般地沿着她的脸颊、手背滑落,怎么都止不住。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丝毫没有带走蒙杺莯的哀伤与担忧,隐约中,镇外困兽的吼叫似乎比之前小了很多,突然,一股劲风从镇外吹来,风速迅猛,却没有任何征兆,不似自然形成。
蒙杺莯隐隐察觉到什么,她拭去眼里的泪水,屏息等待,很快,只听一声呼啸,珞王驾着小白从栅栏上方跃进镇内,与此同时,腾玧和几名军士将准备好的木矛插入棚栏的间隙,那些追着珞王跑向檜镇的困兽瞬间被这些木矛刺穿,抵挡了它们的脚步。
此时珞王昴然垮坐在小白背上已稳稳停在道路中央,一人一豹身上满是血污,却不见受伤的样子。
蒙杺莯本想上前,但踌躇再叁,没有现身。
珞王翻身跳下,他拍拍小白的头,小白会意,抖了抖身子上的血跡后往兽棚走去。珞王回头,看到兏崢和腾玧在一起指挥军士加强防御,惊讶之色稍瞬即逝,顿时明白蒙杺莯肯定也在檜镇,快步走向驛馆。
候在驛馆的几名鉅子已经围了上去,他们个个面露敬仰之情,其中一名年纪稍长的鉅子上前,极力压低声音,道:「殿下,外面情形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