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华忽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干号起来:“我不要生孩子!我不要生孩子!”
众人轰然一声笑了起来。
陆蕊睁着大眼睛,专注地看着眼前这一切。她现在终于有了大名。之前一直被叫“大妹”,托弟弟的福,父亲终于想起给自已上户口。弟弟的名字,是父亲想破脑袋才想出来的,志远,志向远大。轮到自已,父亲顺手抄起一本《新华字典》,翻了一页,点着一个字:浪,蛮好。
陆浪?我呸!陆蕊坚决不要前世这个难听的名字。
她在京都大学东三食堂掌勺,曾听人说:花间蕊娇嫩,用作女子名最好。她郑重地翻开字典,指着这个“蕊”字,央求父亲:“爸,这个字好看,就用这个吧?”陆良华无所谓地点头应了,现在陆家大妹在户口本上名为陆蕊。
眼前的一切让陆蕊觉得疑惑。在她的记忆里,姑父结扎这件事是陆家讳莫如深的一件事。母亲只在私下里说过一回:“男人还不是可以结扎?大姐夫不就……”当时父亲狠狠地咳嗽了几声让她闭嘴。
这一世重来,似乎有什么不太一样了。
陆蕊不知道的是,人在身体健康、心情愉快的时候,沟通起来就会容易得多。
上一世没有盛子越的空间提供食物,陆桂枝月子坐得不好,盛子楚体质弱哭闹不休折腾得一家人睡不安神。盛同裕自作主张做了结扎,事后拒绝解释,陆桂枝感觉脸上没光,和他大吵了一架,夫妻关系掉至冰点。
陆桂枝郁结在心,奶水不足,只能喝米汤的盛子楚成了个“夜哭郞”。盛子越被父母忽视更加胆小内向,一家四口陷入一种恶性循环。
这一世孩子听话身体健康,陆桂枝情绪稳定平静,盛同裕说出了心底的话,夫妻俩互相理解,感情更进一层。
转眼盛夏已过,盛同裕开学,陆桂枝也要上班。盛子越一直在乡下外婆家长大,对陆家坪感情深厚。暑假一过完,徐云英便派人来将还没到入学年龄的盛子越接回去养。
陆蕊将与盛子越将在同一个屋檐下共同生活一段时间。
作者有话要说:有读者质疑为什么盛同裕和陆桂枝要将盛子越送回乡下外婆家抚养,我来解释一下:
七十年代的双职工工作比较忙,过完哺乳期之后如果娘家人(婆家人)愿意会将孩子送到娘家(婆家)抚养。盛子越就是从小在乡下由外婆抚养长大,她与外婆感情深厚。
盛子楚现在还在哺乳期,所以陆桂枝会带在身边。
第11章 农家乐1
陆桂枝托人带消息回陆家坪之后,第二天一早,陆星华就来了,是挑着箩筐来的。
陆星华是老四,他是陆家的异类。
第一,陆家所有孩子都是柔顺的头发,就他一头自然卷。
第二,陆家所有孩子都是大脸盘,就他长了张小小的苹果脸。
第三,陆家所有孩子都是圆鼻头,就他鼻子挺翘,侧脸如希腊雕塑一般。
总之一句话,陆星华像外国人。
徐云英也觉得奇怪,明明是从自已肚子里生出来的,怎么就星华长得和别人不同?村里的老人有见识,说大家庭每隔几代就会出个异类,这种孩子若非大奸,便是大恶。
因为这个长相,星华没少被人嘲笑,好在陆家儿子多,打了几次架之后就消停了。
星华喜欢读书,有些偏科,语文、历史、政治都是强项,数学、物理、化学却学得很一般。若是没有那场运动,他已经是陆家第二个大学生。
他高中毕业时正赶上高考制度中止,很多大学停止招生。若想上工农兵大学,要以公社为单位进行推荐。陆家三代贫农,根红苗正,可惜他这个长相太像外国人,公社领导直摇头。
郁闷的他在家一边务农一边读书,从名著到历史传记、民间故事、农业技术手册……只要是有字的书都爱看。看多了书,一颗不安分的心愈发焦躁:他想读大学,想走出这个乡村去往更广阔热闹的天地。
这一次徐云英派人来接盛子越,陆星华主动请缨,挑着箩筐就来了。
陆桂枝给弟弟打水洗脸,关切地问:“热不热?”陆星华手上拿着毛巾,笑着摇了摇头,一张俊秀的脸蛋透着红晕,好看得不像真人。他天不亮就从家出发,就是想赶个早免得太阳晒。
盛子越围着竹箩筐转了转,有点好奇地问:“三舅,这是什么?”陆星华咕咚咕咚喝了一大茶缸水,回答道:“挑你回家的箩筐。”
箩筐是圆的,竹条编织而成,底下用麻绳打了个“十”字扣,搭在扁担两头就可以挑着走了。陆家为了迎接盛子越,竟然想出这么个好主意。
盛子越有点兴奋,她腿短走不快,夏天抱在手上又热,放在箩筐里不耽搁走路的功夫。陆星华有点腼腆地对陆桂枝说:“大姐,有书吗?给我几本带家去吧。”
陆桂枝走到书桌边,手指从一叠书上划过:“我看看,哪些书可以给你。”
陆星华对读过大学的陆桂枝、盛同裕十分崇拜,早上土路野草带露,胶鞋底沾了不少泥巴,他怕弄脏了屋子站在门边不肯进,只用羡慕的眼神扫过屋里的陈设。书桌上靠墙摆了一排书,五屉柜上有一台收音机,双门柜上贴着寒江独钓雪景图……
浓浓的书香气息,是农村所没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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