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玉茹听出他语气中的遗憾,故作没留意到,也不再去提许烬了,将许侯爷的注意力转移到自己儿子身上,夸赞许志远这些天很乖,没有惹是生非。
许志远也很上道,在许侯爷耳边父亲长、父亲短的喊,满眼都是孺慕。许侯爷的心情稍微好了点,掏了一笔钱给他让他自己去玩儿。看着许志远欢呼着跑开的背影,许侯爷无声叹息。
年纪越大,他这心里越不是滋味儿。看着养在身边的儿子,有时也会想起执意跟自己断绝关系的许烬。这些年过去,他不得不承认志远的确没有许烬有才气,尤其得知许烬乡试、会试表现极佳,极有可能摘得状元桂冠后,他心里的懊悔又多了点。
他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只认为许烬太过叛逆,又不懂得感恩,真真是白眼狼一只。当初他就不该那么爽快在断绝关系的契书上签字的,平白给了那小畜生不孝自己的借口。
现在想太多也没用了,他只盼着那小畜生名落孙山,最好狠狠跌个跟头,让他尝尝人间冷暖。
打听到许烬近况的周玉茹也抱着同样的想法,求神拜佛希望许烬落榜,这辈子都不要有出头的机会,永远被侯府踩在脚下。
而国公府知晓许烬回到了皇城,当即就派人上门递拜帖。吃了闭门羹也不失望,厚着脸皮再次登门。口口声声叫许烬小少爷,说他的姐姐已然入了国公府长公子的后院,那么大家就是一家人,多多走动是应该的。
许烬笑了笑,将与侯府断绝关系的契书誊抄了一份,让管家拍在那人脸上。那人见许烬态度坚决,脸色讪讪,回去国公府说明情况。
国公夫人皱眉,招来长子道:那许烬不是个心胸宽广的,只怕还记着侯府的仇,连带着对咱们国公府怕是也没好感。若能拉拢他再好不过,若是拉拢不了,宜早作打算。
我晓得了。赵意柏应了句,母子二人说了会儿话,他才慢慢退下。
回到自己的院子中,赵意柏就被扑面而来的娇小女人抱了个满怀。女人叫娇娇,是他某次出远门办差时,下属专门给他准备的。是个舞姬,长了一张嫩生生的脸,身娇体软。
两杯小酒下肚,他顺水推舟笑纳了这个美人,事后把人带了回来,收入后院成了他的妾侍之一。这十年,赵意柏纳了十多个妾,通房丫鬟也没少收,个个貌美如花。
以前是心头好的许茵如今就是一粒白米饭,赵意柏吃够了就觉得没了味道,纳她进府不过三年就腻了。新进府的美人那么多,他便很少与许茵同房。
一开始许茵还不甘为妾,折腾着非要赵意柏抬自己为正室。然而国公府里当家作主的不是赵意柏,上头还有赵国公、国公夫人压着。国公夫人哪里看不出她心头的小九九,出手收拾了她几回,许茵自个儿就老实了。
尤其赵意柏正妻进了门后,她的日子越发不好过。赵意柏明媒正娶的正室夫人是某将军的嫡女,性子泼辣,最是看不惯许茵那副装出来的柔柔弱弱的模样,吩咐下人按着打了几板子。
后头许茵失了宠,这位正室夫人连个眼神都懒得给她,把她往院子里一丢就完事了。故而许茵在国公府的日子过得并不好,连个孩子都没能生下。孤零零、赤条条一个人,浑浑噩噩度日。
也不是没想过求助侯府,可没用。许侯爷空占着一个爵位,实则无权无势,哪里帮衬得了她?有能力帮衬她的许烬早就跟侯府没关系了,不落井下石已经算是好的。帮她?洗洗睡吧,做梦比较快。
柏郎,你看我头上戴的这朵花好看不好看?女人娇笑着搂住赵意柏的胳膊,给他看自己新梳的发髻。
好看,娇娇怎么都好看。赵意柏搂着女人的腰亲了一口,余光中闯进一道人影。他瞥一眼,没什么兴趣地收回视线,搂着怀里的女人走进屋子里,
许茵盯着那扇缓缓合上的门瞧了会儿,默默地转身离去。
*
辗转半月,殿试如期举行。好些考生直面圣颜紧张不已,多少有些失态。许烬没有这个感觉,不失礼节之下该如何便如何。在别人眼中他端正有礼、作答思维清晰,落笔果断又快速,几乎是殿中第一个停笔之人。
殿上的大臣注意到了他,皇帝自然也是。皇帝今年四十,这个年纪的人本该是正值壮年,可他身体不太好,面颊渐渐凹瘦下去。近来天气凉了些又咳嗽个不停,光是坐那儿就精神不济。
皇帝一副病弱的样子,仿佛随时都会驾鹤西去,偏偏又没有立下太子。朝堂上的官员眼观鼻鼻观心,除了忠于皇帝的纯臣,其余的早就开始站队,欲博个从龙之功。就算先前没有这打算的,这段时间也淡定不下来了,唯恐自家下手慢,最后新帝上位连口肉汤都喝不上。
而最有能力竞争那个位子的皇子有两个。一个是皇后所出的三皇子,虽不是长子,可却是中宫皇后所出嫡子。为人低调,从来不作什么幺蛾子。
另外一个就是赵贵妃生下的五皇子。今年也十八了,只比三皇子小了两岁。由于皇帝宠爱贵妃,其养在膝下的五皇子也宠爱不衰,深得皇帝喜欢。尤其五皇子嘴甜,皇帝对他多有偏爱,连给他指婚的正妻都是朝堂上肱骨之臣的爱女。
反观三皇子就没那么得圣心了。交代的差事办好了没得奖赏,若是出了纰漏,皇帝立马就在朝堂上寻他问罪了。种种做派,好似三皇子不是他亲生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