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烬站着没动,那鞭子朝着他的方向甩过来,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没能听到啪的一声,许侯爷神情错愕,懵逼地瞧着从墙头跳进来的两个身强力壮的男人。那截鞭子被其中一人绞在手中,稍微用力便碎成了几段。
许侯爷掌心发麻,嘶了口冷气,再没眼力劲儿也看得出这两人是练家子,兴许还会什么内功,顿时困惑又茫然。由于欺软怕硬,他很没骨气地怂了,后退几步问:两位壮士,你们来此有何贵干?
穿着劲装的二人压根没理他,径直走到小少年身后站着,一左一右像是门神。心里生了顾忌,许侯爷压了压自己的脾气,不像之前那么嚣张了:许烬,你什么意思?
不叫小畜生了,看来这嘴臭的毛病还是能改的。许烬抬了眼,神色淡淡:没什么意思。侯爷视我如猪狗,随意欺辱。侯夫人视我为眼中钉,恨不能除之而后快。我也没有这么贱,非得赖在侯府讨一碗馊饭吃。不若自此断绝关系,大家桥归桥路归路。
许侯爷瞪着眼睛,缓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许烬的意思,觉得很可笑:你想脱离侯府?我没听错吧,你想跟我断绝关系?
在许侯爷看来许烬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一个翠香楼出来的小子,能够被他接到侯府做正经少爷那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别人想要还要不到呢,这狗东西还主动往外推,简直可笑死了。
随你的便,本侯的子女也不差你一个。许侯爷嗤笑。
他固然缺儿子,但许烬这种顽固不化又没什么灵气的儿子,他还当真不稀罕。除了吃饭花钱,他还能给侯府带来什么荣耀么?别说荣耀了,他的存在就是给侯府抹黑。
许侯爷答应得爽快,许烬也没有拖拉,进到屋子里当场写了一张断绝关系的契书,拿给许侯爷让他签字。
接过契书随意瞟了眼,那漂亮的字体映入眼帘,许侯爷心头微惊,没想到这小畜生倒是写了一手好字。不过这又怎么样呢,请来的夫子都说他蠢笨不堪,连入门的基础书籍都读不懂。
洋洋洒洒地签上自己的名字,许侯爷将笔一丢,看许烬的眼神十分嘲弄。他倒要看看这小畜生没了侯府这方栖息之地,要沦落到哪儿去。
很大可能会回去翠香楼吧。除了以色侍人,他还有什么资本能够活下去?当真够贱的,好好的人不当,非得去做供人玩乐的玩物。
许侯爷在想什么,许烬不需要猜都知道。他并没有出言澄清的意思,收好断绝关系的契书就领着两个保镖走了。本就没有两件衣物,他也懒得收拾,揣上小白貂拢在袖口中翩然而去。
小院子重归于寂静。闹了一场后,许侯爷没了寻欢的心思,随后出门去了。留下看呆了的周玉茹跟许茵二人,她们沉默了好久才回神。
幸福来的太快,周玉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那小贱种就这么走了?他真的跟侯爷断绝了关系?
岂不是以后侯府的一切都与那小贱种无关?周玉茹后知后觉哈哈大笑,没想到许烬是个蠢蛋,轻易就放弃了侯府。
许茵也是高兴居多,不过她想到那两个身手不凡、护在小少年身后的人又涌起一丝担忧,迟疑道:他不会是攀上了什么大人物,所以才想一脚把侯府踹开吧?
想什么呢。就他?还能有这种际遇?周玉茹不屑冷嗤。大人物是那么好遇到的么?就算幸运地碰到过,就那小贱种的样子难不成还能入了大人物的眼?
凭什么呢?凭他那张脸?
把许烬踹出了侯府,周玉茹与许茵就着手澄清流言的事了,花钱找人将那些话一条条反驳。
比如她让许烬大夏天在主院门口站大半天、给他馊饭吃这些都一概说是假的,至于请夫子这事,她的确是一片好心。夫子也尽职尽责教授,只是许烬顽劣、没有念书的天资,这才打了几下手板心,根本不像外面传的那样差点废掉一只手。
人云亦云,倒真有不少人信了周玉茹传出来的那些话。周玉茹可得意了,还让人将许侯爷与许烬已经断绝关系这事宣扬出去。许烬那小崽子没做错事又怎么会被赶出府呢,肯定是他错了!
知道周玉茹做了这些事,许烬没有吱声。对方把他与侯府断绝关系这事儿传出去真是再好不过,给他省事了。
从侯府离开,许烬就厚着脸皮住到了学士府。那武力高强的二人是学士府的护卫,平日里只负责保护王大学士的安全,现在多了一个许烬。
没有把自己与侯府那点事瞒着,在进到学士府的第一天,许烬就悉数告知了王大学士。包括自己去茶楼的缘由,也包括自己出生在翠香楼、生母是一名妓子这件事。
王大学士没有责备他,在他决意跟侯府断绝关系时,还借了两个人给他,让他一块儿带过去,免得受欺负。
某种程度上,王大学士极其护短。借人给小弟子撑腰还不算,离开皇城前还把自己收了个关门弟子的消息传出去。于是皇城中没人不知道当世大儒王大学士收了个学生,而这学生居然是被许侯府赶出来的小少爷。
再一联想到市井中传的那些流言,仿佛一巴掌结实地扇在了侯府众人的脸上。侯夫人周氏是否刻薄不得而知,但说侯府小少爷资质愚钝、蠢笨不堪那真是让人笑掉大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