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听喜鹊说她用棺材偷载游医出城,叫泗水城的守卫发觉,秦筝还以为沈彦之已经知道她们的人带走了游医,所以才迟迟没把事先承诺的手札送来。
她把手札还给了游医后,此事算是暂且揭过。
拿下秦乡关后,打通了江淮连接北庭的要道,接连数日都有流星马往两地奔驰送军情。
只是这次送回的急报不容乐观,连钦侯重伤的消息,还是在北庭走漏了风声,北戎人不肯放过这绝佳机遇,大肆进攻羌柳关。
幸好林尧带着援兵去得及时,才挡住了北戎人这次的攻城,但据闻北戎那边还在大举调兵南下,号称蛮兵十余万。
北戎老单于即将让位,牙帐底下几个儿子都在争王位,北戎大王子是呼声最高的,只要他破开北庭,就相当于打开了大楚的门庭,往后北戎人可直接南下牧马牧羊。
这样大的功绩,足够将北戎大王子推上单于宝座。
收到急报后,楚承稷原计划等南境的军队抵达青州后,再率第二支驰援的军队北上,现在也被迫提前了。
他一忙军务,各州府的政务就压到了秦筝肩上,哪怕有宋鹤卿等一干臣子出谋划策,每日处理比从前多了一倍有余的奏章,秦筝还是时常看得头昏脑涨。
大军出发在即,她和楚承稷一下子都成了大忙人。
通常是她困得不行歇下了,楚承稷议事还没回来。等楚承稷早上醒来,她又已经去府衙办公了。
明明夜夜睡在一张床上,愣是话都说不上几句。
偶尔楚承稷睡前会吻吻她,她迷迷糊糊回应,有时候擦枪走火一发不可收拾,被从浴桶里抱出来时,她绝对是又睡死了的。
好在楚承稷怜惜她累,这样闹醒她的情况还是很少。
只有出发前一天比较放肆,原本结实的拔步床到后面已经一动就发出吱呀声,秦筝生怕床坏了第二天还得找工匠修,这样阖府都知道她们干了什么。
那她估计不用见人了。
她这一紧张,事情却更糟,生生让自己晚睡了两个时辰。
第二天爬起来给楚承稷穿戴盔甲,送他出征时,都还止不住地打哈欠。
第139章 亡国第一百三十九天
五更天,屋外还下着雪。
屋里燃了地龙,倒是不冷,大军今日出征,府上的下人们醒得也比平日早,隐约已经能听见院中下人走动的轻微声响。
秦筝垂首替楚承稷扣战甲上的龙鳞锁扣,困倦得抬手揉了揉眼,她还未梳妆,长发披散着,身上只着一件藕色单衣,微开的领口下方,隐约可见锁骨处交叠的红痕。
楚承稷垂眼,浅唤了声:“阿筝。”
“嗯?”
秦筝扣好锁扣后抬起头,唇上猝不及防贴上一片温软。
这个吻只是一触及分,楚承稷抬手将她一缕碎发捋至耳后:“你再睡会儿,又不是第一次出征,不必送我。”
他又吻了吻她额头:“安心等我回来。”
秦筝原本没多少离别愁绪,被他这么一说,心中倒是突生出许多不舍来,隔着坚硬的盔甲抱住了他劲瘦的腰身,“好,我替你守着江淮,你平安归来。”
这些日子他们都忙,那些被公事压下去的离愁全在此时涌了上来。
楚承稷伸臂将人紧紧搂入怀中,闭眼在她颈侧深嗅一口,说:“阿筝,等天下大定了,给我生个孩子吧?”
他已孑然一身活过一辈子,这一世,他想要一场同她的圆满。
秦筝侧脸贴着他胸前的甲胄:“……昨夜让你不要用药的。”
楚承稷笑,话音却似一声叹息:“傻姑娘。”
揽在她后背的手臂,似有千钧力道,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中。
下人在屋外小声传唤:“殿下,宋大人和林将军都已候在府外,恭请您前去校场点将祭旗!”
秦筝抬手在他后背轻轻拍了拍:“去吧,别误了时辰。”
楚承稷松开手臂,垂眸看了她几息,突然又低头恶狠狠地吻了上去,粗暴又野蛮,几乎吮得秦筝舌根发麻。
这个吻来得突然,结束得也突然。
楚承稷粗粝的双掌捧着秦筝玉白的一张小脸,微低下头同她视线平齐,说:“走了。”
他转身大步朝屋外走去。
天已渐亮,秦筝追出几步,扶着门框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在风雪中渐行渐远,眼眶微红。
楚承稷一直没回头,不知是怕她不舍,还是怕看到她他自己不舍。
白鹭取了厚实的大氅给秦筝披上,“娘娘莫冻着自个儿。”
秦筝转身回走:“给我梳妆吧,去北城门为大军送行。”
……
辰时三刻,秦筝和宋鹤卿等一干臣子登上了北城楼。
天光惨淡,风雪肆虐,官道上的积雪已被踩踏成一地泥泞,北征大军在盘曲官道上蜿蜒前行,打头的部队早已看不清人影,只有那高举的帅旗还能瞧见踪迹。
送大军出征后,秦筝和一干臣子回去便又商议起整个江淮和南境的政务。
天下虽还未大统,但大楚这个破而后立的政权,目前已有了六部的雏形。
宋鹤卿劳苦功高,又得秦筝和楚承稷重用,在所有楚臣眼中,他与丞相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