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定站在旁边,沉默了一会,问:“姑娘所在的那个地方,是什么样子的?”
江晚晴拿着筷子的手一顿,抬头看他。
容定笑了笑,解释:“我在想,三千宠爱于一身,这般无上的尊荣,换作一般女子,便是铁石心肠也能捂热了,姑娘却从不心动……你一直想回去的那个地方,一定很好。”
江晚晴知道他又在试探,只是不理。
容定不在意,语气带着怀念,轻轻缓缓:“东海难得一见的夜明珠,小小一颗,足以照亮金銮宝殿,文武百官见之无不惊叹,我送了给你,你面上谢我赏赐,心里其实不喜欢。”
江晚晴听他的意思,有那么点隐晦的委屈,便道:“不是不喜欢,就是没其他人那么惊奇。”
她好歹也是坐过飞机,参观过坦克炮台的人,一直又对古董奇珍不太有兴趣,才会表现的比较淡定。
容定眸中掠过一丝了然:“姑娘的出身,果然非富即贵。”
……绕了半天,原来还是在套话。
江晚晴打定主意不与他多说半句。
可容定不放弃,才安静了一小会,语气有稍许压抑,问道:“姑娘在那里,有心悦之人吗?”
这边在跟他兄弟暗中相争,处处比较,那边又开始盯上臆想中的情敌。
他怎么就肯定,一定能和她同去同归了?
江晚晴吃了小半碗米饭,放下碗筷,不答他的话,只道:“半条炖鲤鱼赏你。早在皇上登基前,我就亲身验证了,鲤鱼带来祥瑞之说,不过无稽之谈,全是假的,成败在人不在天,信不信由你。”
午后,江晚晴听闻李太后头疼的旧疾发作,正好福娃从先生那里回来,便牵起福娃的手,带他一起去见太后。
江晚晴一走,容定立刻开始翻找寝殿上下。
喜冬曾经说过,孟珍儿来的那天,姑娘不让她留下,只叫宝儿那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傻丫头陪着——不久之后,他的宛儿姑娘就变得信心十足,精神振奋,又开始成败在人不在天了。
找了一圈,竟然没能找到。
柜子的最底层,有个落锁的箱子。
容定的目光盯着这把银锁,捏在手里把玩了会儿。
就在这时,门忽然开了。
江雪晴带着翠红站在门口,抬手打了个呵欠,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刚睡醒,本想来瞧瞧姐姐,没想抓到一个家贼。”
容定神色纹丝未变,平静道:“五小姐不如关上门说话。”
他见江雪晴不答话,声音放轻:“宝儿告诉我,那天孟姑娘来时,她沏茶出去了一会儿,也就是说,孟姑娘有在殿中独处的时间。”
江雪晴神情一肃,示意翠红关门,守在外边。
容定轻轻拨弄了下银锁,道:“你知道钥匙在哪里么?”
江雪晴看向床榻:“会不会在枕——”
“枕头底下?”容定接话,摇头:“找过了,没有。”
江雪晴斜睨他一眼:“你对姐姐,倒是很了解。”
容定谦虚:“尽心伺候罢了。”
江雪晴的心思没放在他身上,沉吟片刻,蹙起眉:“姐姐没有随身带钥匙的习惯,应该也不会交给宝儿和喜冬,又没藏在枕头下,那么……”才刚有了点眉目,抬起头,便是一愣。
只见那少年已经开始翻找闲置在一旁的两架古琴。
他才在姐姐身边多久,对姐姐的了解,竟不比喜冬和自己少。
容定在其中一架古琴下找到了钥匙,顾不上江雪晴,径自打开箱子,接着便陷入一阵沉默,神情莫辨。
江雪晴不耐烦,开口问道:“你看到什么了?”
良久,容定转身:“五小姐,请问女红刺绣,你擅长吗?”
时间就这么悄无声息又平淡地过去了。
江晚晴每晚临睡前,一有独处的空子,必会检查一遍锁进箱子里的小人偶,非得看见它完好无损地躺在软缎之中,才能定心,夜里才能安眠。
晋阳郡主偶尔会过来一趟,与她一道绣花,许是嫌她过于沉闷,便自己找话,有时说说凌昭,有时说起南境的趣闻,以及南越小国的风俗。
这般风平浪静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中秋。
又是一年月圆之日。
中秋佳节,今年的宫廷御宴从简,只请了皇亲贵胄及姻亲,另外文武官员和朝廷重臣们各有赏赐,由太监快马加鞭送出宫门,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但西殿还是一样的冷清。
江晚晴没有任何理由出席这个场合,再者凌昭的那些兄弟姊妹、甚至叔伯长辈,全是她的熟人,碰见了分外尴尬,还不如独自留在西殿。
酒未过三巡,明光殿觥筹交错,丝竹雅乐之音遥遥传入慈宁宫。
chapte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