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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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920日的更新~~

不该存在

顷刻之间, 整个安北都护府风声鹤唳。

全城戒严,羽林军出动,官兵更是各处抓人, 沈记布庄被辟成了临时审讯之处, 惨叫哀嚎声不绝,大白天的,太阳尚未西沉,却听得人毛骨悚然, 站在布庄外面,便能闻到一股血1腥味从里面漫延出来。

皇上一脸凶神恶煞地坐在铺子里, 几乎每间隔一段时间, 便有一道命令通过杨新之口传出来。

门口络绎不绝。

不停有被抓的人进去,也有人被抬出来。

右仆射尚全和中书舍人成端原本待在都护府内, 直到听说沈记布庄成了审讯现场, 才急匆匆赶过来,却发现,这儿比他们想像得还要惨烈。

“陛下这是在做什么, 这是残暴不仁。”

成端震惊不已,就要进去劝谏,却被一同来的尚全给扯住, “你站住,你现在进去,只是多填一条人命。”

“可陛下……”

成端想说皇上这是疯了,到底存了敬畏之心, 话卡在喉咙里, 没敢说出来, “人不见了, 叫人找就是了,许公子是个大活人,他有腿能走,为何要查抄这方圆五家坊间的所有人家?还要迁怒所有这些日子见过许公子的人?”

“也不知是许家哪尊佛?”成端十分气愤道,作为直臣,他天然厌恶外戚。

尚全听了,提醒道:“令狐侍中已经亲自出城去寻人了。”能劳动一位宰相出城寻人,他也想知道,是许家哪位,只是他心里隐隐有个猜测。

那位,怕不是什么许家人。

成端一听,着实一愣,侍中令狐游亲自出去寻人了,瞬间意识到不简单。

尚全看了对方一眼,他就知道,能进三省的人,就没有蠢货,“你跟我进去,不许乱说话。”他叮嘱道,成端三十出头的年纪,官居中书舍人,属正五品上,未来前途可期,中书令谢无不在,他少不得看顾一二。

尚全和成端俩人刚走进铺子,就见负责审问的许节火急火燎从后面跑出来,“陛下,有消息了,林娘子招了。”说完,递上一份供词。

皇上几乎从椅子上弹起,抢过那份供词,供词上写的是林娘子雇人绑架了许公子,并以袁刺史的名义把人送出城,然后以三十贯钱卖给了人贩子。

正因内容太过骇人,许节没敢口头回禀,只敢写在纸上递供词。

皇上一眼扫去,瞳孔猛地紧缩,怒发冲冠,胸口似被重物给压住,差点一口气上不来,那张薄薄的供词,在一瞬间被捏成团,面色极其可怖,眼里凶光闪烁,仿佛要噬人一般盯着许节,“人贩子在哪?”

许节被吓了一跳,连忙低头回道:“她没说,她说要面见陛下才回禀。”

皇上听了,立刻扭头往后面走,脚步如风,许节急忙小跑着跟上去,后面布庄原来的织房,被他临时改成了审讯场所。

尚全迟疑了下,留在了原地,没有跟上去,成端见了也没有跟上,他一半是看右仆射尚全的行动,另一半是被皇上刚才的样子给吓到了。

原本明亮的织房,被布置得昏暗许多,有如人间炼狱,充满血色与惨叫。

许多人进来,没撑过一刻钟。

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各色刑具大多是从府衙那边搬过来的,部分是许节根据需要临时改造出来的,其中一个角落里,林娘子双手被绑吊挂在一个木架上,身上一条条鞭痕,抽得遍体鳞伤,没有一处完整的,衣裳褴褛,血色浸染,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右手手指带血。

皇上却只觉得远远不够。

他平生很少后悔,这一刻,却极后悔,早在那一次晚宴,胜州刺史袁义带她来都护府的府城,把她献给他,他拒绝了,她竟大胆跑到他面前来敬酒时,他就该直接处死她,而不是喝退。

当时处死她,就没有现在的事。

阿颜也不会受这场无妄之灾。

皇上走近前,用看死人一般的眼神,盯着对方,逼问道:“告诉朕,人贩子在哪?”

“陛下来了。”林娘子轻笑出声,似没看到皇上要杀人一般的目光,“陛下,妾想问您一句,妾美吗?或许,在陛下眼中,妾的美貌不及您心中的朱元妃……”

“闭嘴,你没资格提她,朕只问你人贩子在哪,没功夫听你废话。”皇上伸手一把夺过旁边行刑的鞭子,把鞭子扭成两股抵在对方的喉咙上。

“陛下别急,人贩子在哪,妾会说的,陛下就不想知道,妾为什么要这么做?”

皇上听了这话,没有出声,只目光极为森冷地盯着对方,他其实也很不解,他派人抓了这些日子里以来,阿颜见到的所有外人,林娘子只是这些外人之一,他没想到,竟会是她做的。

林娘子见对方不出声,如同得到了允许般,又开口道:“妾身自及笄后,每个男人看妾的眼神,都透着惊艳,在男人面前,妾身从来无往不利,唯有在陛下这里,陛下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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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妾三次。”

“妾身自负人间倾城色,合该锦衣玉食,富贵荣华,可惜妾身命薄,出身市井,无法参加选秀,好不容易等来圣驾北巡,妾身想趁着这个机会,谋个青云直上,不曾料到,竟入不了陛下的眼。”

说到这,林娘子脸上露出一丝愤然之色,“后来,有人跟妾说,陛下之所以看不上妾,是因为陛下盛宠的朱元妃就在身侧,妾就想看看,是个怎样的美人,见过之后,发现确实是个大美人,长得好,心肠也好,又得陛下恩宠,一切都令妾羡慕不已,她活成了妾想要的样子,可这么好的人,就不该存在……”

“够了,”皇上眼神忽地变得阴冷,抵着对方喉咙的鞭子紧了紧,“谁跟你说的?那个人是谁?”

“这个妾不能说。”

皇上听了,退了两步,吩咐旁边的许节,“给她上刑,直到她回答完朕刚问的两个问题为止。”

话音刚落,杨新一路小跑进来,未站定,立即禀报道:“陛下,令狐侍中找到了许公子,正从城外把人带回来。”

“真的?”皇上整个人被一股巨大的惊喜给攫取,脚踩浮云,犹如在梦境中,很不真实。

“是真的,令狐侍中派来的人,就在外面候着。”

“好好,咱们立即出城去接人。”皇上一刻都等不了,再没有比找到阿颜更重要的事,转身就要走,扔掉手中的鞭子,看了眼许节,“这里交给你,审问出告诉她消息的人是谁。”

“唯。”许节连忙答应,他同样欢喜不已,也大喘了口气,就在刚才,皇上周身气息一下子变得欢快,不像之前那么沉重,压得他不敢喘气。

唯有林娘子听得消息,吃惊之余,心中愤恨万分。

她没想到,那伙人贩子这么不顶事,竟这么快被找到了,半天时间都不到,见皇上转身要走,连忙喊了声,“等等。”

只是皇上根本没停留,林娘子急了,又大声喊道:“妾说,妾告诉陛下那个人是谁?”

这一次,皇上顿了下脚步,回头看向林娘子。

林娘子立即道:“既然朱元妃找到了,妾希望陛下您能饶妾一命。”

“朕从不跟死人谈条件。”

皇上冷冰冰盯着对方,“你倒可以慢慢想,你的死法,是腰斩,还是凌迟,许节,行刑之前,记着千万别让她死了。”

扬着头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走,根本不给对方留一丝商量的余地。

“妾说,是一个自称朱绮的人找上妾,她说她是朱家二娘,是朱元妃的妹妹,一切都是她告诉妾的。”

作者有话说:

天子一怒

皇上带上一队人马出城。

由令狐游派来报信的人领路, 在城外二十里的一个山脚下,有一排茅草屋,四周早已让龙武军给围了起来, 皇上到的时候, 令狐游以及统令这一千龙武军的中郎将裘坡迎上前来。

“人呢?”皇上单刀直入,挥手免了他们的行礼,在外面,他从来不在乎这些虚礼。

“在里面, 微臣领陛下过去。”令狐游连忙道,在一侧引路, “人受了伤, 微臣已让随行的军医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人正昏睡着。”

皇上听了, 心头一紧, 哪怕早猜到,落入人贩子手中,依照阿颜那梗直的性子, 讨不了好,可听到受伤二字,他依旧无法接受, “人贩子都抓到了吗?”

“在这儿的三个,全部抓住,据他们交待,还有四人外出, 裘将军已派一队龙武军跟出去缉拿了。”

“务必全部擒获, 不要放过任何一个人。”皇上交待道, 脚下的步子又加快了一些, 引路的令狐游免不了被催赶着往前走,走到左起第三间茅草屋前,几乎不等令狐游开口,皇上直接推门进去。

饶是有令狐游的提醒,皇上在见到屋子里的朱颜时,犹如三尸暴跳,怒不可遏,他捧在手心里的人儿,平日里磕着碰着,他都舍不得,除了她用性命威胁他那次,他从来舍不得动她一根头发丝儿,竟被人打了。

两颊红肿,还留有指印,很明显被人抽过耳光,整个脑袋用布包扎了起来,人躺在土炕榻上是昏睡的,稀疏细长的眉毛拧成一团,把他的心也揪作了一团,他急步走到榻边,伸手去摸阿颜的脸庞。

手都止不住地颤抖。

这得有多痛,得痛成什么样?阿颜又怎么能受这样的痛,他的心似被什么东西紧紧攥住,两眼赤红,脑袋似炸了一般难受,

他们怎么敢?他们怎敢?

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是向天借胆,竟敢动他的人。

所有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皇上摸了摸阿颜的眉头,坐在榻上,满身戾气,扭头喊令狐进来,“把军医也带进来。”

令狐游应了声唯,很快带着军医走了进来。

军医是个三十出头的中年人,姓刘,擅长治外伤,皇上直接问道:“她脑袋上的伤势如何?什么时候能醒?”

“回禀陛下,贵人后脑勺被重击过,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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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及时医治休养,之后,脑袋又接连受到摔撞,引起脑震荡,也有可能导致脑内血瘀,眼下贵人处于损伤性昏厥,小的也不敢保证贵人什么时候能醒。”

刘疡医如实回答,刚说完,立即感受到一束凌利的目光射来,瞬间一股巨大的威势压了过来,吓得他胆颤,连忙补充道:“如果明早还不醒,小的建议施针通神窍与血瘀。”

令狐游一见,跟救场似的,赶忙出声,“陛下,他是军医,更擅长治刀剑外伤。”

皇上听了,挥手让刘疡医下去。

刘疡医离开后,令狐游看了一眼躺在炕上的朱元妃,很不忍心,他找到人时,发现朱颜的伤势,心惊肉跳,直觉不好,所以遣人去城中报信都没敢说她受伤的事,直到皇上来了,才敢提及一二。

“陛下,您带元妃先回城,眼下要紧的是给元妃治伤,都护府里有疾医,另外,可以派人回京城,把太医院院正和林太医叫来给元妃治伤。”令狐游建议道,他已经不期望立即回京了。

现在是要怎样才能平息皇上的怒火。

令狐游又道:“微臣已经让人准备好了一辆马车。”

“好。”皇上阴着脸应下,眉目染寒霜。

令狐游松了口气,退出去,安排人把马车赶到门前。

只是很快,他发现,他这口气松了太早了,当皇上抱着朱元妃上马车后,叫来中郎将裘坡,下了第一道诏令,焚烧这些屋子,并屠尽方圆十里内所有人,包括今天经过的。

“陛下不可。”令狐游当场跪了下来。

国朝宰相,地位崇高,不轻易下跪。

裘坡见宰相下跪,连忙跟着跪下来,没敢立即应命。

令狐游知道,他可以有很多理由劝谏皇上,民为重,君为轻;民者,国之本也,本固而国宁;杀勠无辜百姓,与桀纣之君何异,将来青史必记一笔。

但他更知道,这些大道理,皇上是不会听的。

“怎么?你想做诤臣谏臣,替周围百姓请命求情?”皇上两眼微眯,冷光闪现,质问道。

“微臣不敢。”令狐游很清楚,这一刻他极其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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