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这个荷包是沈庭安的。
她到底是谁,想要干什么?
苏知鱼并非习武之人,感应不到什么杀气,只觉这大日头天的,她竟觉得有些冷。
真是奇怪。
她摇了摇头,又掏出十两银子送到陆时行眼前。
“十两银子,把沈庭安的行踪告诉我。放心,我只是要还他这个东西而已。”苏知鱼甩了甩手里的荷包,表情无辜且纯稚,实则醉翁之意哪里在还荷包。
分明就是在觊觎荷包的主人呀。
“面具,你是公主府外雇的仆人,跟那些家生子不一样,你比他们自由,随时能换主子,就算是一仆事二主,有银子拿也没关系的。”小娘子柔声诱惑,还晃了晃手里的钱袋子。
她举起胳膊,罗袖落下,原本是想让陆时行听听银钱碰撞之时发出的美妙声音,不想男人的视线完全被她那只藕白色的胳膊吸引。
这样天然的白日光下,就是最完美的打光板。美人本就生得好看,现在一举一动更添光彩风姿。
她坐在那里,朝着他的方向微微倾身,身上奇妙的甜香味更重,那双狡黠的水漾杏眸之中清晰印出陆时行脸上的银制面具。
冰冷的银色撞入女子柔软的双眸,像坚硬的铁进了燃烧的熔炉。
“好不好嘛,面具?”
娇软柔美的嗓音,是江南独有的旎侬软语,如山间勾人魂魄的魅语。
美人计……陆时行身形一震,从这双眼中抽离出来。
他下意识后退一步,跟苏知鱼拉开距离,脑中冷不丁冒出沈庭安跟他说的话。
他本就多疑,怀疑的种子一旦落下,只在一瞬便生根发芽。
这女子多次出现,还认识沈庭安的荷包……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男人黑沉的眸中闪过一丝狠辣,他的视线落到苏知鱼的脖颈上。
很白,很细,他只用一只手就能掐断。
跟折断花园里最娇嫩的那株花一样。
杀人,他很擅长。
不过,没杀过女人。
“怎么,钱不够?”苏知鱼看到男人后退,脸上笑容不减,心中却在暗骂这男人真贪财。
她又取出十两,“二十两。”
阳光下,银子白花花,银灿灿。
男人沉默半响,抬手,戴着黑色手套的手拿过那银子,然后朝苏知鱼缓慢点了点头。
不在这里杀。
小娘子勾唇,“苏家绣坊,有了消息就替我送来。”
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
如果不能,那就是钱还不够多。
“事情办好了,钱会更多。”说完,苏知鱼欲走,突然想起一件事,她不知从哪里掏出一颗荔枝递给陆时行。
“喏,给你。”
毕竟是公主府的东西。
荔枝上还带着冰凉感,像是刚刚从冰库里拿出来的。
陆时行手指轻轻一捏,那颗荔枝就被他捏开了,露出里面白色的果肉和丰富的汁水。
原来她身上带着的是荔枝香。
“要把里头的核挑出来。”
站在旁边从未沾过阳春水的苏娇气小姐指挥道:“你这样我怎么吃?”
陆时行:……
“真是,一个荔枝都剥不好。”
陆时行:……
.
公主府内,挂着帘子的主屋里正躺着一位素衫美人。
美人虽上了年纪,但气质更佳。
在如此富贵之地,屋内却不见翡翠珠被、白玉玲珑,只几样木质极好的大型家具,诸如床榻、梳妆台等物。
白墙上挂了几幅画,巨大的书架上摆满了书,侧边还连了一个小佛堂,里面摆着没抄完的经。
周嬷嬷打了帘子进来,跟长公主禀告道:“按照公主的吩咐,那苏家小姐要什么就给什么。”
“嗯。”长公主单手托着脑袋侧躺在榻上,她从喉咙里轻轻吐出一个音。
周嬷嬷犹豫着询问,“公主,您为什么对那苏家小姐这般看得起?”
常乐长公主微微一笑,“世道不好,女子艰难,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周嬷嬷听罢,也跟着点头道:“那苏家小姐确是个聪慧有巧思的,您这次可是当了一回伯乐。”
常乐长公主拨弄着手边的香炉,白雾缭绕间,她的神色也愈发不明,“霁白走了吗?”
“走了。
“君之还平安吗?”
“看起来应该是没什么大事,公主安心,陆侯是什么人物,定能护住小公爷的。”
长公主缓慢摇了摇头,神色似哀似凄,“当年之事,都怪我。”
“公主……”周嬷嬷满脸不忍。
常乐长公主闭上眼,“困了,我歇息一会儿。”
第9章 乱室
苏知鱼从公主府回来后,就发现苏家绣坊对面那家空置了一段时间的铺子重新开张了。看摆设和搬进去的东西,苏知鱼不难怀疑这也是一家绣坊。
苏町田站在本就没有多少人的苏家绣坊门前愁得脸都白了,他看到苏知鱼的马车回来了,赶紧上前,“你看看,我们就要完了!”
苏知鱼戴着帷帽从马车上下来,身旁的雀蝶赶忙替她撑伞。
“你知道对面那家铺子被谁买下来了吗?被宁家买下来了,它是故意开在咱们苏家绣坊对面的!”
苏町田话音刚落,苏知鱼就看到一辆马车缓慢行驶到那铺子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