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歇一会儿?一会儿就好。”柳煦儿愁眉苦脸,“我真走不动了。”
那名太监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勉强松口说:“那就歇一会吧。”
“你人真好。”柳煦儿感恩戴德,不忘眉开眼笑。
她生得不差,齿红唇白,眉眼弯弯一笑,又甜又乖,看在那太监一愣一愣。大约是没想到小施恩惠,竟能博得这么一声‘好’,对方一时沉默,扭头眺向昏黑的廊外。
柳煦儿弯身假装去揉膝盖,暗暗打量四周发现附近比想象中还要偏僻,心跳得又急又乱。她几乎可以确定对方是个骗子,假如公主真是醉得等人去抬,那么急的事是绝不会答应停下来浪费时间的。
奇怪的是对方不找别人,为什么偏偏找上自己呢?
柳煦儿明明害怕得手脚发抖,却发现此刻的内心出奇冷静。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的,看准对方放松警惕的瞬间用力往他脚上一跺,然后趁他痛得来不及惊怒之时从背后猛地将人翻出廊外。
这条廊有三阶高,那朱衣太监猝不及防摔了个倒栽葱,反应过来之时柳煦儿已经扭头往回跑了,气得破口大骂:“快抓住她!”
柳煦儿心下咯噔,她只顾着应付那人,却没想到对方原来还藏有帮手,在同伙被撂倒时已经从黑暗中蹿了出去追上她。
柳煦儿本就膝盖受伤跑得不快,原想凭借出奇不意制造逃跑机会,危乱之际根本没想到对方还有同伙潜伏的可能,这时才终于明白对方根本不是好心给她歇息的机会,而是来到了四下无人的偏僻之地,已经准备不动声色地收拾她。
不出意外,很快被追上的柳煦儿被人从后方拽住肩膀按在地上。她摔在地上匍匐闷哼,也不知是疼是怕,豆大的泪珠凝在眼眶,看见对方刺过来的那一剑时,刹那脑子炸开一道声音,瞬息盖过一切恐惧——
对方刺向她的动作微滞,在看清锋刃被看似柔软却无比顽强的双掌紧紧抵住那一瞬间闪露错愕,当这一刻坠入一双沉得发黑的双瞳之中,那人没来得及察觉风啸瞬息自背后惊起。
执剑人的胸膛骤然一震,恐惧逐渐回拢柳煦儿的意识,她感受到身前止不住的颤意越演越烈,一具身躯砰声倒下,手中长剑虚空滑落。
柳煦儿安然跌坐在地,定定望着被从背部一剑穿膛直接躺倒在血泊中的男人。
双睫一点点颤动,柳煦儿那张苍白的脸庞逐渐布上不解与迷茫,空洞的视线随着偏移,顺着染血的剑身一点点抬高。
如绸的铃兰色裙尾被血的颜色玷污了,流淌的血色触目惊心,可裙裾的主人无惊无惧,她连眉也不抖一下。
月光流泻,光影绰绰。
手执血剑的安晟公主立在柳煦儿眼前,瓷白的月色笼罩周身,忽略妆容刻意描摹的精致,眉宇的矜贵透出掩饰不去的英气,双目清烁如这夜空朗星一般璀璨,令整个人显得张扬,也显得鲜活无比。
她就像不世出之战神,非但不可怕,反而在这片夜月笼罩之下出奇的协调与自然。
宛若无冕之王。
第10章温柔公主的温柔(?)
“是你。”
借着莹莹月色与灯火,安晟居高临下睨她,而柳煦儿也同样看清了公主的脸庞,那道蹙拢的眉心仿佛是在对她说:怎么又是你?
是啊,柳煦儿也没想到救她的会是安晟公主。
她虚力地坐在地上,意识到自己已经得救的那一瞬,双肩一塌,凝在眼眶里的豆大泪水一眨就滚落下来。
没有血色的小脸上无声挂起两行泪,虚脱的模样看上去要多惨有多惨,以至于安晟原想喝斥她,话到嘴边不由自主软了一度:“……不许哭。”
公主的温柔(?)令委屈的柳煦儿情难自抑,好不容易紧咬下唇使劲憋住,不得不含着泪目摸瞎揪住软软垂在眼前的长袂,方使惊乱的内心稍稍踏实,没有发现袖子的主人因为这个不经意的动作而身体微僵。
“殿下、你们……”随后赶来的梅侍官目光停留在柳煦儿的双手一瞬,旋即转向手执血剑面露异色的公主身上,她决定当作没看见,先去查看血泊中无声无息的歹人情况。
“一时手快。”剑身的血在默默流淌,安晟别开脸,面无表情将血一甩,“其他同伙呢?”
“服毒死了。”梅侍官无奈暗叹。那人在受伏之后趁乱咽毒自杀,她们制止不及,公主这边又图‘一时手快’把人杀了,这下线索全断了。
公主面露不悦,但也知道其中一部分原因归结于自己:“先把她带回去。”
两道视线同时落在柳煦儿身上,她立刻作配合状,努力试图站起来,奈何双腿不争气地软回去,还因为出于本能地揪紧手里的长袂,令公主连肘带人受力一偏。
意识到这一点的柳煦儿立刻撒开手,转而向自认为比较亲近的梅侍官伸去求援的小手。然而梅侍官眼观鼻鼻观心,主子在上,她是万不能擅作主张的。
安晟双眼一眯:“去帮她一把。”
梅侍官表示懂了,拦腰打横抱起柳煦儿。
“!”
“?!”
身子悬空的柳煦儿下意识环紧梅侍官的脖子,安晟黑脸:“你干什么?”
这句话冲得很,一时也不知道是在凶谁。柳煦儿慌慌张张把手撒开,生怕再惹公主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