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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线被唤醒了,化作点点金光,消失在浮泽与时崤之间。
这是一个不伦不类的契,没有见证,也不符合仙鬼任意一界的规矩。但它就是成了,横跨三界,把仙君与鬼王连在了一起。
亲吻和拥抱已经不够表达,时崤抱着浮泽,说了很多很多的爱语。浮泽比他淡然些,临睡前,闻着时崤身上的冷香迷迷糊糊地想,还好现在是被时崤“拘禁”着,理所当然回不去仙界,否则,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向天帝与姻缘仙界解释这些了……
谁知道一觉醒来,时崤的态度就变了,主动要给他解开铁链。
彼时房间里的烛火并没有点,浮泽睡眼惺忪,入眼哪哪都是黑的,他还没完全清醒,侧过脸埋进时崤的衣领上,想起对方之前说过的话,下意识反问:“可是我没有怀孕呀……”
说完还没发觉不对,随即被时崤闷笑带起的胸膛颤动给振醒了,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抬起脸,便迎来了劈头盖脸一顿啄吻,落在他眼皮鼻尖。尤嫌不够,时崤还在他脸颊上轻咬了几口,才含着笑道:“有的是时间让阿浮怀孕,不急。”
“鬼府阴冷幽暗,阿浮不喜欢,我也不舍得一直把你关在这。”时崤语气温柔认真:“我们去人间好不好?”
“人间……?”
“西南有一处避世村落,曾经也是阿浮灌溉过的地方,至今还留着江神庙的遗址,我在那儿置办了一处小屋,冬暖夏凉,宽敞明亮,你会喜欢的。”
黑暗中,浮泽“啊”了一声,稍稍坐起。
时崤忙又补充了一句:“或者,阿浮不喜欢的话,想去哪,我就跟着你去哪。”
这回浮泽直接沉默了。时崤难免一慌,从他肩上抬起头来,却见对方愣愣地对着床位角落处,似乎没有在听他的话,过了一小会,才回过头扯扯他的袖子:“你点一下烛火。”
啪嗒,灯油发出细微爆破声,幽蓝的冷光在视野中亮起。
时崤拉开被子,果然有什么东西忽地从那个角落冲了出来,他第一反应是用手臂护住浮泽退后,那东西却不躲,蹭着他的手臂撞到浮泽怀里,温热,毛茸茸的。
浮泽惊讶地接住了那东西:“你怎么会在这里?”
定睛一看,是一直半大的兽,白色的皮毛,有点像幼犬,但体态灵活得多,脑门上顶着个个圆钝钝的小圆锥,应该是还没长成的兽角。
“这是——”时崤摸了摸毛团的后颈。
想把它提到眼前看一看,没想到那毛团凶极了,后腿蓄力蹬开他的手腕,往边上一扑,就跳到浮泽肩上,抱起细细的铁链撒泼似地啃。
“是我的仙宠。”浮泽把它抱回怀。担心时崤生气,他抬头,眼神里稍有歉意,主动在时崤大臂上蹭了一下,“……它还小,才几个月大。”
时崤无奈得很:“我怎么会和这么小的幼兽生气。”
不过也正好了,本就不打算再拘着浮泽,他在小毛团警惕的目光里,伸手去解浮泽颈上的皮圈。借着动作明目张胆地与浮泽亲近,下巴在温软的额角边上贴贴。
“是阿浮把它带来的?”
“没有。”浮泽摇头,“我来找你之前,把它送到了祱鬃仙君那儿寄养。”
小毛团身上有一点点灰,被浮泽擦去之后,一直哼唧哼唧地往他手里钻。
时崤随手丢下解开的项圈,看了它一眼,没有避开浮泽,直接放了身上的鬼气四散开去。不一会儿,房门就被敲响了,纸扎人从外头推门进来,放下一团黄色毛茸,竟是浮泽之前在康沅身上见过的那只黄皮子。
“你的小宠物了不得,还在鬼府找了个内应。”时崤驱着鬼气把它提到床边,哭笑不得。
说来好笑,这黄皮子其实是浮泽来的那天,康沅在鬼府与人间的交界处随手捡的。
那日时崤交代康沅不许吓到浮泽,他匆忙间也找不到什么遮脖子的东西,就强行抓了这黄皮子围在脖子上,后来因为浮泽一直在鬼府,也就把这黄皮子养了下来。没想到是养了个内鬼,这才几日,就把前来寻主的仙宠带进了鬼府,一路上光明正大,遇到颇多目击者,不过因为仙宠身上有“贵客”的味道,倒也没有被谁阻拦,顺顺利利地摸到这儿来。
“真的吗?”浮泽讶异地把毛团举高到眼前询问。
时崤收回鬼气,也伸出食指戳了戳它的脑门。估摸着方才他解开浮泽锁链的举动被看在眼里,这一回幼兽的反应倒平和了不少,甚至把小爪搭在时崤手上,来了一个握手言和。
再后来,人间西南地界某个村落里,搬进了一户神秘的外乡人,看起来是两个富庶人家的公子,一个喜着黑,一个爱穿白,还养着一只谁也说不出物种的漂亮小兽。
村民们好奇心起,有意在其门口经过了几次,有一次恰好撞见黑衣公子推门出来,终于寻得了机会攀谈几句。旁的也就是随便聊聊,不过那公子听说村中久旱,便问村民为何不去江神庙求水,说是自己来前曾听闻那是灵庙。
村民笑着摆手,答曰:你们是
', ' ')('外来的,不知道那儿已经荒废许久。
然而回家后,却左思右想都觉得这个提议不错,江神庙毕竟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说不定真的有效。次日发动几个村民去打扫了一番,在江神像前点了几炷香,没几日,村中干涸许久的浅溪竟然真的重新有了水流。
江神庙又被好好修整了一番,香火重新旺了起来,香火中寄托着人类的信仰,直接传递到浮泽身上,化作仙力的一部分,暖暖的。
浮泽很喜欢,哪怕这并不是必需品。他问时崤为什么要这么做,时崤郑重其事地答道:“你为人类做了那么多事,总该让他们记住你、供奉你才是。”
人间的小屋变成了一个约定好的地方,时崤偶尔要回鬼府,浮泽也时不时会回仙界一趟,不过不管怎么样,彼此都会尽快回到这儿的。天帝最终没有问浮泽什么,倒是有一次遇到承德,对方极其明显地愣了一下,随后笑了笑:“你看起来比之前轻松多了,那我就放心了。”
“虽然我一直不是很清楚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不过浮泽你的性子柔,喜欢鬼王那样的,想来倒是合情合理。”承德说。
浮泽想了想,不知该如何应答。
或许表情是有些为难,召来对方好奇的反问:“难道你不喜欢他吗?”
“……我不知道。”浮泽低下头,看着脚下的云烟。
他从来没思考过这个问题。与时崤亲密好像成了最自然的事情,他只是太习惯了,除了对方外,再也没有办法适应其他谁待在他身边,如果没有时崤,也许还会觉得孤独。
——可是这一切的源头,又全都建立在时崤那时的强迫上,他也不会忘记。
这算喜欢吗?
浮泽想起时崤,对方惨白的鬼体上有两道刀疤,交叉着,横在左胸上,格外狰狞。之前在鬼府时太黑了,他完全没有察觉,直到搬到人间来,时崤才彻底隐瞒不住,坦白道那是他在等待的百年里,自己忍不住用腾角刀生生剖开的。
时崤留下了一点心魔,他自己不说,但在相处中,浮泽还是明显地察觉到了这一点。
有时候浮泽在仙界多待了一段时间,再回人间的小屋,就会发现时崤精神状态不太稳定,对方为了克制拘禁爱人的欲望,甚至会偷偷自残,但是只要他一回来,又会马上回到最完美的模样。
时崤给他的爱意很多很多,浮泽自认比不上。
但是渐渐的,他回仙界总会注意着时间,一个不让时崤等太久的时间。
这算喜欢吗?
也许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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