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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不满意,“你要给我个说法!”“做完晶体手术才一个礼拜,这些症状很正常。”谈梦西捏住鼻梁,惦记办公桌上的酸奶燕麦。患者指着他的鼻子,“你们吃了回扣就敷衍人,叫前台做检查,一点也不专业,我上了你们的当了!”“不好意思,前台是我的医助,她顺便做接待而已,很专业的。”“别扯这个,我现在不信你们的话。”“医院那边怎么说,你不信我的话,该相信医院的话吧?”“是你们叫我去那家医院,你们是一伙的!”此人要求,谈梦西负责去医院复查和来诊所的路费,万一以后有个意外,诊所得负全责。谈梦西一口拒绝。这人拍桌:“你什么态度?把你们老板叫来!”吵架的时候搬出态度问题,说明要无理取闹了。顾客是上帝,谈梦西是位不太坚定的“教徒”。他能忍则忍,忽然因为麦片再不吃会化掉,跟“上帝”拍起桌子:“我就是老板!”“叮!”“限速测量已通过,车速119。”导航里的机械女声打断谈梦西的复述。天又快黑了,挡风玻璃面对火似的晚霞,拥着残阳,把两个人的脸照得透亮,通红。谈梦西拧开矿泉水,喝了半瓶,“他人身攻击我,不尊重我的医助,欺软怕硬。明明医院跟我说了同样的话,他单独来找我的事儿,看我地盘小又没有权威!”他自认为在平台给这男人的回复很客气,因为平台有限制,不能使用不文明的字眼——有意见可以往老子的垃圾桶里投,老子不伺候了。游叙低声问:“你怎么没跟我说?”谈梦西很平静,“有什么好说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游叙哑口无言。当然知道,一直知道。因为年龄歧视,看起来太稚嫩,似乎代表了专业性更差。小琼来了大半年,谈梦西把该教的经验都教了,鼓励小琼主动上前。顾客们的反应又令小琼后退,退到某个程度,发现自己特别闲,主动承担起前台的工作。谈梦西找不到这些理论的依据在哪里,小琼也找不到。他对小琼极度满意,渴望这些人不要再指明找他,好让他喘口气。而这些老顾客令人失望,每次听完谈梦西对小琼的介绍,微笑或鄙夷地点明要谈梦西上阵。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安慰,游叙叹了口气,“你不用为了这个跟他们争,我们也是这么过来的。”
他们也是这么过来的。诊所初期,他们看了无数次白眼,遭到无数次质疑。熬了近十年,胡茬发青,性格磨平,似乎值得信任了。“因为我们是这么过来的,我更加上火。他们好像外星人,根本沟通不了。”谈梦西的双手在膝盖上挥舞,拔高声音,“我们尊重每一个人,他们怎么对我们?我不求他们说谢谢,他们甚至不能把目光和表情放正常点,不要到处瞟到处瞪,不要觉得多吃几年的盐,就事事高别人一等,我恨不得用激光把他们的眼睛烧了!”从谈梦西嘴里听见这种话,游叙抿起唇,酝酿一会儿,“那天是你的生日,发生这些不好的情况,你要发泄情绪,我能理解。”“这些事一点也不稀奇,在生日发生很正常。我们不止一次被投诉,有年七夕情人节,还有工商局找上门来。”谈梦西放下双手,躯体和情绪再一次回归平静,望着前方没有尽头的高速,“已经过去了,解决了,没什么的。”游叙刚认为拨云见日,答案却错了。他的心情和车内的光线一样,渐渐黯淡。“前方一千米有分岔路口,请提前变换车道。”导航又响。游叙问:“往哪条?”有两辆车超过他们,全部冲向右边的路。谈梦西说:“左边。” 只剩一张嘴是硬的他们白天开车,晚上下高速住酒店,还是分房睡。又是一天一夜过去,出省了。依旧是没什么特色的城市,二人开到市中心,找家饭店填饱肚子。出城的路口,一块正在褪色的广告牌吸引住谈梦西。墨绿竹林,五光十色的灯光打在某种水面,穿着橘色救生衣的游客们在画布上又惊又笑。谈梦西说:“刚才那个路牌说边上有景点。”游叙没看见,“什么景点?”“好像是溶洞漂流。”谈梦西拿出手机查地图,“在郊区,开车两个小时。”还未有任何新奇的体验和收获,一定因为走得还不够远,他这么认为,但不耽误路上停下来看看风景。他提议去看看溶洞。一副情愿又不情愿的脸色,游叙转头面对了他,“来回两个小时,今天上不了高速,你不急着去没人的地方?”谈梦西皱起眉,“我已经在路上了。”游叙深吸一口气,方向盘打向溶洞的路口。马路越开越窄,从水泥过度到石子,两侧树木也没了修建痕迹,高大到原生态的地步。溶洞是个小景点,没有售票大厅,甚至没找到几个指路牌。无数次怀疑走错路后,他们在一排自建房上找到溶洞的线索。一家竹林溶洞民宿,门前晒着稻谷,老板全家坐在门前吃饭,见有车来,换了个端碗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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