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衣柜中翻找出最厚实的衬底,和最保暖的斗篷,以最快速度穿上身后,由于至今没学会古代各类繁琐复杂的发髻绾法,便抽取发带扎了个简约丸子头,再捧上手炉准备出门。
可她刚掀开内殿珠帘,棋秋和书瑶就听见动静上前搀扶住她。
棋秋:“殿下这是做什么?”
虞清梧心知瞒不过他们,遂坦白道:“本宫出去看焰火。”
“殿下,使不得啊。”书瑶当即皱眉规劝,“御医说了,殿下感染风寒,需得好生静养,切忌吹风。”
虞清梧:“本宫已经喝过药了,不碍事。”
“殿下这声音还哑着,怎会不碍事。”棋秋不认同道,“且御医给殿下开了七日药剂,便说明这风寒烧热之症至少得养七日才能痊愈,殿下切莫因贪玩毁了身子。”
……好烦,她只是想出去看个烟花而已。
何况照这个说法,她岂非接下来七天都不能出门?
既然自己好好说话治不住她们,软的不行那就只能来硬的,虞清梧在瞬间驾轻就熟地沉下脸,冷声呵斥:“放肆,本宫的话你们也敢不听了?本宫今晚还偏就要出去这一趟,让开!”
“殿下不可。”棋秋与书瑶两人登时垂首跪下,一左一右恰好挡在虞清梧身前,“殿下金枝玉叶,奴婢也是为了殿下的身子考虑,且今日外头还飘着雪,寒气颇重。纵使殿下动气要重罚,奴婢也万万不能让殿下再受了寒。”
虞清梧:“……”
无奈是真的无奈,但重罚却也是不可能的,她清楚棋秋与书瑶是真的担心自己。
可事实上,哪有她们说的这么严重。
所谓风寒烧热,不就是感冒发烧嘛。她以前又不是没生病过,大冬天鼻塞到呼吸困难,咳嗽到嗓子发痛,不照样冒着冷风去教室里上课,至多也不过喝两杯热水的事罢了。
虞清梧不觉得自己有多么娇贵,渔阳长公主这一身臭毛病,都是被惯出来的。
但话虽如此,她又拿这两个小题大做的人没办法。重重甩了衣袖,泄气回到内殿,气鼓鼓坐回床上。
她仿佛听见烟花炸开的声音了。
听得见却看不着的感觉,委实难受。
一筹莫展间,突然,某格轩窗传来轻轻叩响,比风过窗棂的窸窣声更清脆也更有规律,像是有人在外敲动发出的。虞清梧起身解开窗锁,推开窗户。
纷纷白雪中,少年脸庞倏尔撞入眼帘。
他眨着眼,低声说:“我们翻窗走。”
虞清梧回头看了眼自己的寝殿,棋秋和书瑶应该还守在外边儿,她们绝对想不到堂堂长公主会做出翻窗爬墙这类粗鲁事。所以,这是眼前最好的选择。
她没有迟疑,把纸伞这件累赘物先送出窗户,而后轻手轻脚搬来小板凳,供自己踩脚用。
虞清梧没穿书以前,有过几次翻`墙躲宿管的经历,算是懂一些翻`墙技巧。再加上古代轩窗比现代两米大高墙矮太多,难度系数低,她轻而易举就跳了出去,双脚稳当当落在地面,还习惯性地拍了拍手掌灰尘。
“走吧。”
整套动作轻盈灵巧,一气呵成,愣是把闻澄枫看得呆了呆,默默收回伸出去接她的手臂,在半空转了弯儿,换而撑开伞,为她遮风挡雪。
“长公主想去哪里观烟火?”闻澄枫问。
虞清梧想了想:“观星台视野最辽阔,但父皇和母亲都在那里,肯定不能去;掖庭西南角似乎有一处荒废的高楼,去那儿倒是不会被发现,但距离瑶华宫太远了,我懒得走动。”
她琢磨来纠结去,似乎偌大越宫中没有一处是合适的。
蓦地,天际升起一簇姹紫光芒,紧接着道道嫣红流光相继窜入云霄,最终炸开星雨万点。
护城河边已经开始庆祝新年了。
虞清梧眼珠子机灵一转:“不如去你住处的屋顶吧。”
既视野开阔,又不用奔波,刚刚好。
……屋顶?闻澄枫微愣,仰头看了眼瓦檐高度。
其实不算太高,他完全可以利用轻功借力上去,但问题是……长公主要怎么上去?
闻澄枫道:“我让仓库去拿梯`子。”
“等等,回来。”虞清梧连忙喊住他,“琴月今晚在仓库清点节礼,你这会儿过去,和直接告诉她本宫翻窗逃出了寝殿有什么区别?”
“不用梯`子,那该怎么办?”
“这点高度,你搂住本宫的腰,带我上去应该没问题吧?”
——搂住本宫的腰。
——本宫想邀你一同共浴。
耳边轻语和梦中气息,蓦地重叠在一起。
寒风刮过侧脸,少年皮肤却是滚烫。纵使他已然认清了自己喜欢虞清梧,可在碍于世俗的肢体接触面前,还是经不住会脸红。
虞清梧等了小半晌不见他做出反应,不禁怀疑发问:“嗯?你不行么?”
闻澄枫背脊陡然一震:“行!我行!”
语罢,右手果断握上她纤细腰肢,足尖点地,在绵软积雪中留下一对深浅不同的脚印,带着怀里人飞上屋顶。
他行的!在长公主面前,他必须得行!
虞清梧只觉身体倏尔失重,下一秒,人已经站在了屋檐顶端。
南越的宫殿建筑所用皆是重檐歇山顶,角度倾斜,再加上积雪湿滑,给人一种随时会摔下去的错觉。虞清梧的绣花鞋底光滑,一个没站稳险些脚底打滑,她慌乱间抓住闻澄枫小臂以作支撑,稳住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