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护女之心作祟,一时间没控制住情绪,沉不住气跳脚质问:“长公主觉得在明月湖的事儿,是麻烦么?”
虞清梧望向贤妃泪水朦胧的眼底满含妒火,还有背对着越帝咬牙切齿的神态,几乎能想象出,若非在越帝面前她还有所顾虑,只怕早就扑上来掐自己脖子了。
这模样倒是跟虞映柳挺像,复制粘贴似的。
虞清梧故意挑衅地朝她眨了眨眼:“当然是麻烦。”
“瑶华宫中的人无端被欺负,就是公然打我的脸面。我堂堂长公主都被人踩到头顶了,这还不算是麻烦吗?”
她自有一套诡辩逻辑。
这才短短两句话,贤妃果然上钩。
“渔阳,你莫要胡搅蛮缠!”
在贤妃听来,虞清梧这话就是在变相贬低虞映柳是麻烦货。所以她处理麻烦,等同于把虞映柳丢进湖里。
“柳儿针对的分明是北魏那个废太子,是在帮陛下分忧,而你却为了一个北魏人做出残害金兰之事……”贤妃重新抹起眼泪,哭得梨花带雨,“陛下……御医说,柳儿这次的冻伤很可能损了身子,日后还怎么嫁人生子?”
哎哟?虞清梧惊觉自己听到了什么讳莫如深的秘密。
虞映柳被冻伤,没法怀孕了?
那不是好事嘛。
贤妃个作精只能养出虞映柳这种惹事精,假若让一个惹事精再去教孩子,保不齐会培养出浓郁加倍的绿茶。
没品没德的人就别去祸害下一代了,要坚决高举优生优育大旗。
虞清梧心里默默吐槽着,但嘴上肯定不能这样说,而是不紧不慢挑眉:“所以贤妃娘娘这是承认四姐无缘无故欺负瑶华宫中的人了?”
“我何时……”贤妃下意识想反驳,可话音刚出口就被虞清梧底气更足的声音打断。
“父皇,女儿今日处事的确偏激了些,但这实在是事出有因。”虞清梧顿了顿,她忽而计上心头,“因为昨日女儿出宫玩耍,谁知竟突然遇上了刺客。”
“刺客?”越帝沙哑声线瞬间紧绷。
虞清梧连忙点头,她吃准越帝惜命,最怕的两件事无外乎龙椅坐不住和性命保不住。
只要利用好这两点……
虞清梧压下眼底算计,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恐惧的事,眸光晃了晃,秀眉浅浅仄起:“那刺客的刀,堪堪从女儿颈侧擦过,若非裴大人带领兵马司来的及时,父皇与母亲只怕再也见不到渔阳站在这里。”
“女儿昨日回宫后,一直到今日始终提心吊胆,想不通究竟是何人与女儿有这般大仇怨,非要置女儿于死地。可偏就在渔阳惶惶不可终日之时撞见四姐姐无故针对瑶华宫,类似的事也不止头一回发生了。渔阳心胸不大,女儿家难免爱胡乱联想,被气昏了头才……”
她话里行间把虞映柳和刺客关联在一起,又点到为止,让越帝自己去猜测。
以狗皇帝的多疑,肯定知道前朝后宫关于女太子的传言,所以虞映柳完全有理由这么做。
况且长公主遇刺这么大的事,时隔一整天兵马司也没有上报御前,最有可能的解释,就是他们已经查到了幕后指使,但拿捏不准这个主谋在皇帝心中的分量。
虞映柳好巧不巧符合了所有条件。
越帝沉吟片刻,犀利眼神缓缓眯起,殿中气氛顿时安静到近乎诡异。
在拿破仑的逻辑中,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但在昏庸帝王的逻辑里,想当皇帝的任何存在都是威胁。
虞清梧此招虽险,胜算却大。
贤妃不清楚刺杀的个中细节,但也能感觉出局势不对。
她还想再哭,但越帝突然呵斥出声:“够了。损了身子就让御医好生照看着,不能生儿育女也无妨,一个公主而已,朕还是养得起的。贤妃,你跪安吧。”
虞清梧不禁便在心底翻译了越帝的话中内涵,一定是:一个公主而已,她还想掀出什么风浪。
眼见贤妃脸色一点点变得苍白,再愣愣地成了铁青。原先硬挤出来的尴尬眼泪,也真实滑落眼眶。她被宫女搀着行礼退下,那背影就宛如一朵被霜打折的茄子,随时会倒下。
虞清梧冷眼旁观,一点也不同情,只盼虞映柳经过此事再别作妖才好。
当她转过头,这回却不偏不倚迎上了贵妃投来的视线,皱着眉的不悦视线。
可还不等虞清梧探究,贵妃又在瞬息之内,无奈摇头,继续若无其事地剥甜橙。
瘫坐椅子上的越帝倏尔握住贵妃纤柔玉手,拉到自己面前,不给贵妃收手机会,就着这个姿势将美人指尖的鲜橙吃入嘴中。他浑然不见贵妃从始至终的面无波澜,和看死物般看他的眼神,只顾自个儿享受。
昏君,虞清梧心中暗骂。
等到整只鲜橙都吃完,昏君面露餍足,才继续道:“渔阳你也退下吧,日后行事别太莽撞。”
口头告诫,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虞清梧本也不想和昏君同处一个屋檐,象征性行礼后,转身就走。
但她才刚抬步,没走出大殿呢,蓦地听见一句放浪的淫词秽语溜入耳廓,虞清梧脸色唰地黑了两分。好歹是个皇帝,能不能注意点场合,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有多昏聩?
而她觉得恶心的同时,又不禁想,越帝对她做的出格事这般轻拿轻放,难道是因为在贵妃这里讨得了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