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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生靠着温凉的石柱,迷迷糊糊想了半天。想方才那个人,也想自己可能无缘的大学,纷纷乱乱,都是少年心事。还没有琢磨出个结果,自己先睡着了。
瘦削的竹子被风一吹,竹叶片就轻轻摇动,发出细碎的声响。不知觉间,阳光透过竹叶,在云生身上映下点点金色的斑斓。
他睡得很好,甚至做了个梦,梦中是清河镇外的原野,农人劳作着收割成熟的小麦,他赤足站在河水里,眼见一只巨大的白虎向他踱步而来,心里却一点也不慌乱,只是定定地,等它走过来。
白虎还没有走到跟前,云生就先被拍醒了。
“混小子,越发胡闹了,这是睡觉的地么?”祝夫人穿着一袭湖绿长袍,语气里没有多少责怪的意思。
云生睁开眼,闪过一丝茫然,见是他娘,软软喊了一句,又抱住他娘的腿。
饶是他爱撒娇,祝夫人也未见他这样,摸了摸他的头,柔声问:“怎么了?”
“我梦到一只白虎。”云生有种说不出的奇异感觉。
“伤你了没?”祝夫人微微蹙眉,想到云生的卦。
“没有。”云生没觉察到异样,只说道。
“该是吉兆,是要有好事了。”祝夫人安慰他,其实也不知道白虎此刻实际师兄。
“啊——那我是不是可以去上大学了!”云生茅塞顿开,对自己来说,好事可不就是去上大学嘛,他展颜道。
“糊涂蛋,别想了,成日的现眼。”祝夫人听他说起大学便心烦。
“现眼娘也喜欢我。”云生心情大好,清醒了许多,松开手,起身拍了拍衣服上沾的尘,高高兴兴牵着他娘的手。
用过晚饭之后,云生便想着去找下午看到的那个人,同他道个歉,自己盯着人家,是失礼了些。
他掬了捧冰凉的井水,胡乱洗了把脸,又仔细擦了擦脸,不放心,又跑回房间照了照镜子,确认自己仪态没有什么这才走到长工们住的倒座房。
那里人杂,衣服清一色是汗衫长裤,还有些打着赤膊,歇了工,正喝茶闲谈。
云生在其间分外显眼,一看便知是娇养的少爷,有人同他打招呼,问他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云生说找人,却又说不出名字。
忽的,一只宽厚温热的手搭上了肩膀。
云生转头,正是下午那个人。他正笑着看自己,眼睛里仿佛淬了光,堪堪装下这么一个人。
“云少爷,找我么?”他说得熟稔,没有一点拘谨的意思。
“对……我们找个地方说话吧。”十几双眼睛都瞟着云生,他有些尴尬。
“好。”说罢他便看着云生,是要他拿主意的意思。
云生不自在地迈腿走在前面,心又该死的砰砰乱跳。
那人就安静地跟在身后,保持着两步距离,云生仿佛可以嗅到他身上男人的气味,不难闻,带着一点野性的侵略感。
祝府里都是人,没有安静说话的地方,云生便引着他往外走,到了无人的榕树下。
云生转身要跟他说话,没成想撞到了他胸膛里。
“疼吗?对不起,我没注意。”程长风被他露出来的一小截雪白的颈晃了眼,没成想让人给撞了,弯腰端详他。
云生不疼,只是撞得有些懵,摸了摸鼻子,垂眸道:“我没事……今天盯着你看,我不是故意的。不好意思……”
程长风看他这样,怪有意思的,居然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就来道歉,笑道:“我没放在心上,云少爷客气了。”
云生抬眼看他,也笑了:“那就好!哥哥叫什么名字?”
好嘛,这便喊上哥哥了。
程长风觉得少爷到外边去,会被哄得裤子都不剩,不过对这个称呼颇为受用,道:“程长风。云少爷叫我名字便好了。”
“‘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那个长风吗?真好听。”
程长风哪里知道这些文绉绉的诗句,他只念了两年学,识了些字便回家种地了。
他有些头疼,想了想文雅的措辞,道:“长短的长,春风的风。”
云生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那便是了,长风哥哥。以后我再找你玩。”
他的话不像是在开玩笑,程长风挑了挑眉道:“成。”
天边云霞如织,流动间光华明媚。
霞光不及眼前这个人好看,程长风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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