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元帝亲自扶他起来,然后道:“三郎,朕听闻你这番去扬州受了重伤,可是好些了?”
陆宴道:“臣多谢陛下记挂,眼下已是无碍。”
成元帝双眼一眯,道了一句:“那就好,不然你母亲定要怪朕了。”
皇帝默了半晌,随后道:“那你明日带那位白先生入宫吧,太子的病入了春,倒是越发严重了。”
第42章 改变
翌日一早,陆宴携白道年到了东宫。
殿内兽面纹的铜炉散着袅袅青烟,地龙烧的甚旺,四周的气温仿佛夏季一般。
太子坐于榻几之上,身上是一袭素缟色镶金线的龙纹缎袍,鬓发规整,仪表不凡。
太子的容貌似母,单论姿容,确实要比其他几个皇子要俊美一些,只是久病缠身,眉宇间略显憔悴。
正所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天家的气势从不会因为病弱而折损半分,太子才问了一句话,白道年便颤巍巍地跪在了地上。
白道年哪里能想到,陆大人嘴里说的兄长,竟是大晋的当朝太子。
“孤还有多少时日?”太子又问了一次。
陆宴皱眉道:“太子殿下。”
太子用一张帕子捂住嘴,浑身颤抖,发出了剧烈的咳嗽声,然后道:“时砚,孤就想听句实话。”
太子顿了顿,再次看向白道年:“白大夫不用有所顾忌,但说无妨。”
白道年给太子诊脉之后,说不震惊是不可能的,这种脉象是典型的外阳内虚,表面看着还过的去,实则身体已是快被掏空了。
“太子平日用的药方,可否让草民看一眼?”白道年道。
太子瞥了一眼黄门,道:“去把孤一年来的药方记录,都给白大夫拿过来。”
须臾,黄门端着一卷处方合集走了进来。
白道年细细地翻阅着太子近一年的用药。
起初还看的过去,半夏、天南星、皂英、川贝母、竹茹……用的大多是化痰止咳平喘的药,可到了三个月前,随着病情加重,这药量竟是比一年前足足翻了一番,轻粉、淫羊藿、四季青、鱼腥草、冬虫夏草……
看着好似把世间珍贵的药材都用在了东宫,却忽视了药物之间的相克,就拿淫羊藿来说,这种壮阳补气的药,是绝不可同彭花粉放在一起用的,用多了只会起反作用罢了。
白道年眉头紧皱,额间布满了虚汗,向一国储君说病情,谈何容易。
陆宴低声道:“可是药方出了问题?”
“这药方表面并无不妥,只是其中两位药具有相克之效,是绝不可放在一处服用的……”他思忖片刻,心一横道:“就这个药方,殿下若是再服下去,只怕是时日无多了……”
时日无多。
这样的话,谁敢在东宫说?
听了这四个字,别说是太子身边的內侍站不住了,就连陆宴的脸色都随之一变。
陆宴道:“白大夫既看出了问题所在,可有把握一试?”
白道年老实道:“殿下的病并非风寒之症,草民不敢谈把握二字,只敢说尽力一试。”
太子道:“不论结果如何,孤都不会怪罪于你。”
白道年定了定神,低声道:“草民还有句话,想同太子殿下说。”
太子点了点头,“你说。”
白道年道:“草民行医多年,见过的疑难杂症繁多,有人看着身强体壮,却因心悸突发而一朝离世,有人久病缠身,却长明百岁,两年前,草民还曾见过一个得了肺痨不治而愈的……”
听到这儿,太子由衷地笑了一下,“这样的话,孤还是头回听闻。”
“草民说的句句属实,绝无虚言。”
“好,孤知晓了。”太子道。
——
白道年走后,太子留了陆宴一同用午膳,停箸后,郑重其事道:“时砚,孤想托你查两个人的行踪。”
“殿下请讲。”陆宴道。
“孤想找沈家的三姑娘,和小公子。”
……
陆宴从东宫出来后,一直心事重重。
城西渠坍塌,云阳侯因渎职罪被牵连,太子替云阳侯求情,当即惹了圣人大怒,被禁在东宫整整三个月……然而眼下圣人想扶太子,太子第一个要找的,竟然是沈甄。
可把沈甄藏起来了的人就是他,这让他怎么找?
陆宴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拖着一身疲惫,去了京兆府。
孙旭正端着碗盏喝茶,一间陆宴,立马堆起了笑容,“陆大人好久不见,荆州的案子可还顺利?”
因着是暗访,所以京内并无一人知晓陆宴去的是扬州,都以为他去的是荆州。
陆宴点头道:“还算顺利。”
一旁的司仓参军道:“陆大人不在,倒是错过了一件惊人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