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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又是小雪。
林啸雪立在剑上探头看了看,颇为不爽,跳下剑前便施了术法将雪避去。眼下深秋未过,来往看见林啸雪的仆役都颇为惊讶。他们是知晓林啸雪的,层云峰的二弟子灵根为火,与峰上的雪是两看两相厌,原以为便是接了信,二弟子也要来年的夏日再归,不想这便回来了。
“小师妹呢?”林啸雪换了副兴冲冲的神色,“快叫我看看小师妹长什么样!”
还不等仆役说,他一眼便看到一座府邸。层云峰上的府邸本都是一般模样,林啸雪的府邸还要显得破落些。如今却有一座多了一副颇为精致的外观,再走近几步,便能看到顶上还有牌匾,写着晚月居,那匾一看就是花了大价钱。
“嗬。”林啸雪一副极震惊的模样,转瞬猫眼一动,嘀咕起来,“小师妹莫不是比师兄都有钱得多?那可好,总算能有个小辈帮我添粮……免得老被师兄抓了把柄要揍我。”
他站在门外理理衣裳,叫仆役领进去,脸上原本极为亲人的笑,叫坐在椅上斜望过来的少女给吓得破碎。
座上那人分明是年纪更幼些的师兄珑迟!
“二师兄回来啦。”少女懒坐在椅上,笑起来明艳不已,不似师兄那样藏刀一般,假模假样的温润,一看就是阴险小人。大师兄的虚影一散,林啸雪刚放了心,又听少女说:“二师兄知晓我的名姓么?我唤珑晚,二师兄叫什么呀?”
林啸雪的猫瞳一眨,连姓氏都是一样的读音,岂能没有连系?莫非珑迟那身份不明的母族,也是鲛族出身?
“林啸雪。”他自以为识破了珑迟的身世之谜,心情甚好,极自然地凑上前去,“小师妹来层云峰多久了?大师兄可有带你出去玩过?”
珑晚摇摇头,好奇地盯过来:“只去山下草草认过一遍大概,外面还有什么好玩的么?”
“当然是有。”林啸雪挑了两三逸事说给珑晚听,看她听得津津有味,便邀她一同下山游玩,“我回来的时机也巧,山下凡人正要办场庙会,以往都热闹得很,今次就让小师妹也下去瞧瞧新鲜!”
他的猫眼转了个半圆,又作起了姿态:“可怜小师妹,我要是早点收了信赶回来便好了,叫你凭白在层云峰闷了半年,真是委屈。”
珑晚被逗得低笑几声,似是也觉得与二师兄颇为投机,拉他聊了半晌,才恍然记起什么,翻出一枚储物戒送他,只说是一些薄礼。
“这怎么好意思……”林啸雪嘴上客套了一句便接了下来,用神识随意一扫,看到一堆名贵物件不说,其中竟还有曜金木,他顿时一怔,喜上眉梢,还不忘跟珑晚确认:“真送我的?”
曜金木虽有木名,却为火属,与他的火灵根正相配。他神往已久,然怎么也攒不齐买下的钱,从珑迟那里偷来的灵石早被当路费用了个精光。
眼下曜金木却被小师妹以薄礼之名白赠与他,林啸雪看向小师妹的目光顿时柔得滴水:“小师妹往后有什么用得着师兄的地方,师兄一定义不容辞!便是小师妹想当大师姐师兄也没有任何问题!”
他本是随口一说,细想之下,却也乐见小师妹压大师兄一头,又跟珑晚凑头嘀咕了许久,才美滋滋地携着储物戒离去。
甫一出门,就见大师兄立在不远处,手中的玄铁扇轻叩胸前。他笑:“小雪许久未见,竟不先来拜会师兄?岂不让师兄心冷。”
又叫他小雪!林啸雪斜他一眼。几年不见,大师兄那脸还是一如既往看了讨厌。
他旋即又想到刚见过的小师妹,那储物戒还在身上揣着,倒是可以给师兄的脸一些好脸色,便扯了个笑出来,露出一侧虎牙:“我不去,师兄这不就来了?”
同小师妹谈笑时,他便隐约听出大师兄初时带小师妹遍览层云峰不说,后来也常来晚月居做客,林啸雪当时颇为不信,现在看来,师兄果然借着半年的便利,和小师妹相熟不少。
林啸雪的口吻便意味深长起来:“师兄倒是殷勤,当初我入层云峰时,也不见师兄如此厚爱。”
他当初入门时便讨厌层云峰的雪天,更不说峰上还有个看似雪中松柏一般的大弟子——他看着就心烦。没几天便同珑迟打了一架,可惜他修为不及珑迟,输了不说,过了些时日,还被珑迟不声不响地阴了一把,自此他更不爱呆层云峰,寻着机会便会出门游历。
珑迟却也不理他这话,只是轻飘一眼看去,问:“师弟此次何时走?”
“有小师妹,为何要走?”林啸雪又笑嘻嘻地补了句:“亏得是个小师妹,若是再来个师弟,这层云峰许是更要成日落灰了。”
“小师妹真是好啊——如此阔绰又……”
他本想说韶颜,看着珑迟的脸却又说不出,只好改了口:“又心善,岂不叫人倾慕。”
他话锋一转,拉长了音调,抱胸细数起储物戒中的那些个贵重东西,数到后面,弯着一双澄紫猫瞳问,“大师兄可有收到什么薄礼?”
珑迟轻笑:“你那些个薄礼……多是我助小师妹挑的。”
“哦?那
', ' ')('大师兄为自己挑了些什么?”
“……”
林啸雪眼见着师兄的嘴角拉平了些。
他兀自乐了会,冷不丁问道:“师兄要同小师妹双修吗?”
珑迟微抬下颚,看师弟接着又是一笑:“可小师妹的元阴,我也馋得紧。”
他捏着扇柄的指尖蓦得一紧,又松,云淡风轻道:“你大可一试。”
他口吻虽平淡,林啸雪却总觉得师兄口中有句一字一顿的二师弟呼之欲出,否则他怎会不由自主便弓了上背?
他也不愿露怯,复又挺直,叫珑迟好好见识了一下他如何一试。珑迟隔日再来晚月居时,便得了一座空府,和一句“两位真人下山去了。”
好得很。珑迟面上的淡笑一如往常,袖中的指尖却倏然捏紧。
他于是回自己的府邸打坐,偶尔也去晚月居邻侧的树下修行。不知何时,才在冥思中听得小师妹声音欣快地絮叨了许久,她是极爱讲话的,兴致浓时总也讲不完。
此次初看庙会,她同二师兄在外玩了四日才尽兴而归。便是翌日珑迟来访,她也抛开了玩物话本,手舞足蹈地讲了半日庙会奇景,咿咿呀呀学了两句唱戏,一双蓝瞳绽亮:“好玩极了!有好些未曾尝过的佳味。二师兄说往后还有什么花会七夕上元的……二师兄懂得好多!还说都要带我去呢!”
珑迟含笑应着,袖中的指腹一下一下地摩,实在不愿信——二师弟竟也能让他被动如此。
尔后他眼看小师妹与二师弟外出越多,形容举止间便越亲近,心中郁躁越难抒去。且他二人下山多了,见了不少他峰的内门子弟。小师妹生得蛾眉皓齿,额上一对龙角极夺人目,使内门多也知晓了层云峰那个新入门的女弟子,听说是龙鲛混血,双修起来想必要比寻常女修得天独厚些,也不知叫人出过手没有。
便是那女弟子元阴已失也不亏,可惜啊……可惜就是修为太低,若是身上再有什么奇宝异物,总怕双修时采不成她,反要把自己的修为补贴进去。
如此低叹的不知凡几,却也有些男修动了脑筋,左右那女弟子还修为低微,便去守在层云峰下逮兔。
却不想看天看地,也不见那女弟子,反倒是层云峰的大师兄珑迟踱步过来,摇扇轻笑。
“几位候在我峰山下多时,可有什么事?”
珑迟的温润别雅是外间共识,几个男修也不惧他,其中一位便站出来,一副坦荡模样:“听闻层云峰有位俊秀师妹入门已久,未曾当日拜会,故前来补上。珑迟师兄,可愿带路让我等心愿得偿?”
珑迟笑容未变:“当日既未来,如今又何须作态?几位师弟有此闲心,不如专心修行。如需切磋试炼,师兄亦可奉陪。”
那男修一怔,诧异于这层云峰的师兄不如传闻般好说话,却修为有差,也不敢硬碰,只好携着有所不甘的几位同伴离去。
珑迟便在原地目送,他面上那笑仿若八风不动般不曾变过,手中玄铁扇摇得稍快了些,仍扇不走心中的闷燥。
他知那些弟子打得什么主意,便如他知自己。
小师妹虽性子活泼,却更懒散,不爱出峰走动。如非二师弟此次回来,他竟忘了……小师妹的元阴之身,多得是人觊觎。
玄铁扇倏然合起,珑迟仍是踱步前行。
下次他二人出行……定的是香镇吧。
那镇以焚香为雅,调香为生,处处浓香袭人,也不知二师弟那鼻子,受不受得住。
珑迟慢慢走着,脑中突然浮起小师妹的那句看不上,缚了满身的蛛丝便又收紧,任由贪欲爬了满眼,使他一贯温润的淡笑也添了一丝邪意。
罢了,他想,他终究是等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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