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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家是清白的,你不能这样,因私废公……”
“因私?”他淡然一笑 ,眼中的温柔缱绻霎时不见,唯余深邃冷厉,“因什么私?难道是你?栀栀莫非把自己看得太重要。”
薛稚羞窘,垂下了眸。心间却仿佛被刀硬生生削去一块,火辣辣的疼。
又是这样。
温和清润都只是假象,喜怒无常、阴晴不定才是他的本质。
所有的柔情都是假的,温言软语过后,永远会有下一句冷嘲热讽在等着她。
她的皇兄,当真已经死了。眼前的这一个,就只是一个陌生人……
心中剧痛过后,她反而没有那么难受了,很快调整好表情,淡淡地问:“那皇兄,到底想怎么样呢。”
她的变化令他微讶,看着她,薄唇勾出一抹不温不冷的笑意:
“你放乖些,别再在床榻上作出一幅哥哥逼迫你的忍辱负重的模样。分明从一开始就是你来求哥哥的,不是么?”
“既要求人,便要拿出些应有的诚意。”
薛稚心里屈辱得要命,却起身婉身行礼:“栀栀愿意服侍皇兄……”
她想的很清楚,他之所以来,不就是为的那种事么?否则,也不会拿那些弹劾谢伯父的奏章给她看,表面上说着不逼她,实际上,是想看她自己主动,如此,便可以羞辱嘲讽她了……
没有回应,他眉目冷淡、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端的是公子如玉、温文清冷,如明珠生晕,如玉山上行。
这样好的相貌风姿,性情却是蛇蝎般的阴沉恶劣。
他始终不应,薛稚心里有小小的纠结,低眉垂首,忍着羞意颤着手去勾他腰带。
“别自作聪明。”
下巴处微微一凉,是方才被他拔下的玉簪,抵在她下颌处,一点一点把她玉颊晕红的脸抬了起来迎向他,也及时打断了她,“说了不弄你,就不弄。”
“可……可是……”她知他惯会捉弄他,不敢放弃,红着脸说着表意的话,“是栀栀想要……”
“哦?”他似笑非笑地睨她,语声诱问,“栀栀当真想要哥哥?”
玉簪一松,向下重重点在她如瓷莹白脆弱的锁骨,又一路向下,就着丝萝勒进被素白裲裆掩住的幽深:“那就自己玩给我看。”
诗书之族的女郎何曾听过这等调笑话,脸上当即烧了起来,如同被簪子戳中心脏,眸子里已经浮现一层盈盈水光,原本攀在他腰间的手却如何也迈不动下一步。
这样的神情无疑得罪了他,桓羡冷笑一声,丢开玉簪起身,居高临下地睨着跪地的她: “薛稚,做不好戏就别做。”
“朕说过,朕要的,是一只乖巧听话的金丝雀,不是具不情不愿、心怀叵测的泥胎木塑。”
“什么时候练好了,再什么时候往朕跟前凑。”
作者有话说:
桓羡走后许久, 木蓝才敢进来,嗫嚅着唇唤:“公主……”
公主呆呆地坐在地上, 目光空洞, 长发披散,像是尊精致的玉偶,胸前衣襟却稍显不整。木蓝十分担心她受了委屈。
书案旁奏折遗落了一地, 忙又上前拾捡,看清皆是弹劾谢氏之辞后, 木蓝一瞬掉了眼泪:“公主……这可怎么办呀……”
怎么办。
薛稚回过神,木木抬手, 以手背轻拭脸上泪痕, 这才发现自己竟已没有泪了。
她满心悲愤地想。
他不就是想用谢家来逼迫她么?她都按照他的意思那样求他了,他还是不满意……
皇兄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纵使说服自己将他当作一个陌生人, 然而想起他逼迫自己的一幕幕,薛稚还是难过得心脏抽疼。
可眼下, 也唯有曲意奉承他, 至少,要先把谢郎他们救出来, 再图打算。
心底一片虚无的空, 她忍着羞意吩咐木蓝道:“去……把那本《素女经》给我找来……”
“公主?”木蓝愣愣地看她,不解极了。
“去吧。”她道。
然而接下来的几日皇兄却并没有来。
薛稚被困锁在栖鸾殿里, 纵使忧心婆家在狱中境况,也得不到任何消息。托木蓝去请冯整,也没有回应,每日忧心忡忡、食不下咽, 数日过去, 人竟是瘦了一圈儿。
好在几日之后, 冯整终究给她露了些口风,言谢家阖族如今都被关在御史台里,依序提审,因陛下刻意吩咐过,未有屈打成招,也没有刻意虐待。并告诉她,待万年公主与御史台官员从并州回来,事情或许另有转机。
这消息令薛稚稍稍放下了心。一来她还是相信皇兄的,不会滥杀无辜。二来谢家门风清正,没有做过的事就是没做过,身正不怕影子斜,自也查不出什么。
朝廷仍旧吵吵闹闹,皇帝一日未下令放人,那些以尚书令陆升为代表的、曾被卫国公参过的官员便一日蠢蠢欲动,想利用皇帝的手将谢氏除去。
于是数日下来
', ' ')(',有关谢氏不法的奏疏有增无减。大到将卫国公做的诗文里诬为讽刺朝廷之意,小到因世宗皇帝小名阿桐,故而谢璟幼时曾攀过桐树也是对世宗不敬,捕风捉影,无所不用其极。
桓羡心知是诬告,内室间往往看着看便冷笑出了声,却也没斥责,全扔给御史台依照奏疏内容提审。而一连多日的提审下来,纵使环境相应宽松,往常养尊处优的谢氏族人仍是有些吃不消。
终于,七月十五,中元节,御史台传来消息,卫国公病倒了。
“病了?”
消息传来之时,桓羡正在漱玉宫中亡母的灵位前烧香。闻说谢敬患病,持香的手微顿了顿,又很快面色如常地将香插进炉中。
“是……”冯整小心翼翼地禀,“听狱医说,是风寒之兆。”
这季节寒暑不定,狱中也的确难熬了些。桓羡心不在焉地点头:“派个御医去吧,悉心医治,可别出了事。”
他是要利用谢氏下狱一事让那些心中有鬼的小人自己跳出来,可不是被这伙人用作手上的工具,治谢氏于死。
冯整喏喏应是,便欲退下。桓羡略想了一刻,却道:“去栖鸾殿。”
他也有段时间没去瞧薛稚了,也是时候,给她一点甜头尝尝。
栖鸾殿中,薛稚正恹恹歪在窗边美人榻上,无精打采地看着窗檐下挂着的金丝鸟笼。
鸟笼里栖着两只画眉,正立在黄金打造的栖杠上低头啄食着侍女新奉上的粟米。她定定看了一会儿,心头忽涌上种同病相怜的悲戚。
这就是金丝鸟的生活么?
金屋为囚,画地为牢。纵使锦衣玉食,也只有这囚牢划出的狭小自由……
而她就是皇兄的金丝鸟,在她要挣脱台城这座牢笼时又硬生生折断她的翅膀,继续困她在笼中,不见天日。
她看得出神,连殿中响起宫人们的行礼声也未听见。直至桓羡健步走进来:“栀栀在看什么?”
薛稚回过神,四目相对,她平静地起身行礼:“乐安见过皇兄……”
“免礼。”他道,走过来在软榻上坐下,脸上终于露了些微薄笑意,“怎么了?”
“一来就瞧见你在这儿发呆,哥哥过来,你不高兴?”
他随手揽过她腰将人放在了腿上,肌肤相贴,亲密极了的样子,一点儿也瞧不出上一回的剑拔弩张。
他好似很喜欢这样抱她,就像,就像他们幼时一样。然而薛稚却不能习惯这样半真半假、掺杂了爱欲的亲昵,脸上微红:“乐安岂敢。”
“哦?”他微笑着把她小脸儿转过来,“栀栀这是不敢的样子?”
又是这样的笑里藏刀、冷嘲热讽。薛稚心间一阵难过。想了想,却鼓足勇气,怯怯伸手勾了勾他系着九龙环佩的腰带。
“做什么?”他笑晏晏地问,指腹轻轻摩挲过她脸上红晕。
似笑非笑的神情,她拿不准他心中所想,只好硬着头皮道:“上次是乐安没有做好,皇兄不要生气,我……我已经看过那本《素女经》了……我想重新来,不会、不会让皇兄失望的……”
“是么?”桓羡抬起她耀如新雪的一截下巴,浓黑如墨的眼睛直直望着她,迫她与自己对视,“天还没黑呢,栀栀就想要哥哥了?”
她脸上滚烫,恨不得去水边洗一洗耳,却是娇羞地低下头:“栀栀的一切都是皇兄给的,栀栀心中唯有感激,自然愿意,还望皇兄不要嫌弃栀栀才是……”
每说一字,她心里便有如被利刃割上一次,到最后,已是痛得麻木。然兄长似乎并没有放过她的意思,长指微抬,又迫她抬起头来,含笑问:“那栀栀近来都学了些什么?说来听听?”
“龙翻、虎步、猿搏、蝉附……”她忍着羞意说着那册子里的种种相合之姿,有些局促地绞着他衣带,“只要哥哥不嫌弃我……我……我都可以的……”
桓羡微微一笑:“可我不想用这些。”
他指了指妆台边一面用来更衣的镜子:“和栀栀在镜子前面做怎么样?”
“如此,才好叫栀栀瞧瞧,栀栀勾引哥哥的时候,是有多娇媚动人。”
铜镜清晰地映出二人的影子,薛稚被他圈在怀中的身子剧烈一颤,怔愕地回眸。
他怎么……他怎么如此荒唐!
如愿在美丽的小鹿脸上看见惊慌失措的神情,他心里有隐秘的快意,无声一笑,指腹轻轻揉搓起两瓣娇艳红唇:“逗栀栀玩的,栀栀不会当真了吧?朕岂是如此荒唐之人。”
他只是喜欢看她为他露出迷离失魂的神情罢了。
只有这个时候,她才是完完全全属于他的,没有违心曲意的驯服,没有刻意的讨好,一颦一笑,一声一泣,都只为他掌控。
乖巧得像只羊犊一样,又像,又像她小时候,心里眼里都只有他这个哥哥……
他眼神光微黯,没理会她短暂的怔神,抱开她起身:“走吧,带你去看看卫国公。”
“他好像生病了,做小辈的,还是得去探望探望。”
', ' ')('“谢伯父病了?严重吗?”薛稚整整凌乱的发髻,忍不住追问:
“去看了就知道了。”他道。
二人遂乘车前往御史台。天光已暗,月明透户。自鸾车上下来时,如水沁凉的夜色浸入肌理,她不由得呵了呵手,下一瞬,一袭锦袍已落在了她肩上。
她微讶一瞬,朝身侧的兄长看去,他俊美的面容在夜色烛灯之下稍显阴翳,什么也没说,抬脚先她一步向诏狱去了,薛稚只好跟上。
狱中灯火通明,尚有御史台的官员仍在审问罪人,火盆猎猎,空气中悉是烈火烧油与干茅草的气息。
这样恶劣的环境与通宵达旦的审问,怎么能不生病。
走在两侧牢狱间幽暗的甬道上,薛稚担忧地在心间想。
某种不知名的毛茸茸生物轻巧地从她裙边爬过,她吓得一颤,下意识跳起来挽住了兄长的袍袖。
他停下来,不明所以地回头望她。
“哥,哥哥……”她害怕手足无措,“有,有那个……”
这一声倒是下意识的反应,桓羡淡淡睇她一眼,连这害怕起来连名字也不敢说的怯懦也与从前一模一样。真不知这些年,谢家都教了她些什么。
他长臂一揽,干脆将人抱了起来。薛稚身下一阵腾空,害怕地攀住他肩将脸埋在他怀里,最初的恐惧褪去后才惊觉早不是幼时了,身子霎时僵硬凛绷,娇羞漫上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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