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峰一拧,似乎突然发现在他身边的不是那个人,看我一眼,淡淡换了个话题:“你经常撒这些谎吗?”
我被他吓了一跳,也不知道他说的到底是我诳那胖女人的话,还是我对那女孩说他是我老公……也不敢答话。挣脱他,有些心虚地往称重的地方走去。
“你不是喜欢这样一起走吗?”
他似乎有些好笑,嘴角微微扬起,朝我伸出手。
你给我一个圈套 我不能跳不能遁逃
我拿什么和你计较 我想留的 你想忘掉
曾经幸福的 痛苦的 该你的 该我的
到此一笔勾销
我拿什么和你计较
不痛的人不受煎熬 原来牵着手走的路
只有我一个相信天荒地老……
超市的音乐是张宇的《一个人的天荒地老》,我有些怔怔地看着他的手,最终还是没有伸出手去,只是轻声道:“即便能这样一起走,我有的也只是一个人的天荒地老。”
他一怔,随即沉默着伸手拿过店员称好的鱼,掏出皮夹去排队结账。我默默跟在他背后。
或许,这个距离于他和我来说最合适。我永远也无法站到他身旁的位置。因为,在他身旁的是我,他想起的,却终究还是她。
回到家,他像往常一样,坐到酒柜旁,开了瓶酒,慢慢喝起来。我正要去准备晚饭,却听得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淡淡道:“宁?”
原要离去的脚步硬生生停下来,这种行为连我自己都讨厌起自己来,脚却像生了根似的站在厅中。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
他的眸像染了风暴,越发冷冽。
然而,他却一直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听着。
最后,他甚至轻笑道:“荣幸之至。”
结束通话的同时,他将手机狠狠砸出去。
“当啷”一声,阳台的落地玻璃四碎,像一道彩虹被劈开。
他快步上了二楼。
我的心突突地跳,直到二楼传来一阵凌厉的钢琴声,我才醒悟过来,匆匆奔了上去。
然后,我惊呆了。
那个据说是禁忌的房间,门被打开了……
他进了里面?
我一步步走近,满心困惑与不安。
当终于看到房间里面的东西时,我猛地掩住了嘴,这个房间,可以说什么都没有。
除去一样东西。
或低眉浅笑,或娇嗔微恼,墙壁四周贴满数百张照片。
无一不美,无一,不是她。
夏静宁。
多么熟悉的情节,在电影小说中看了无数遍,原以为那样的痴都是骗人的,原来……
一块白布逶迤在地。
房间中央,一架雪白的钢琴赫然而立。这里也有一座钢琴。
纪叙梵就这样坐在钢琴前,手抚着搁放在琴键上的乐谱。
眼眸悠远温柔,仿佛面对着的是久别重逢的情人。
五线谱上,没有任何音符,只有一行汉字。
——爱上宁静海。
我慢慢走到他背后。
“苏晨,两天后陪我参加一个宴会。”
他淡淡说道。
我心里一紧:“什么宴会?”
“夏小姐与沈少爷的订婚宴,想必热闹。”他笑,神色却越发深冷。
“不是说他们两个月后才……”
“你对他们的事倒上心。”
我只对你的事上心罢了。我苦笑。
“夏小姐做事向来决断,两个月缩为两天也没有什么不可。”
“你说得这般不在乎,”我凝着他,一字一顿问道,“为什么还要这么痛苦?”
他猛地抬头看我:“苏晨,你往日的雇主没有告诉你不该问的事情千万别多嘴吗?”
我苦笑:“你明知道我不是……”
“不是什么,”他冷笑,“人尽可夫的女人?”
我没说什么,只是慢慢走到他身边,坐到地上,陪着他。
“既然爱她,为什么不告诉她?告诉她,告诉她你爱她,告诉她不管过去发生过什么,你还爱着她,一直……”
短短几句话,几乎花光我一生的力气。
他却是蓦然而怒:“滚出去。”
他眸光似火,我不是不害怕的,咬咬牙,却还是将心里的话说出来:“这首曲子为她而写的吧。”
一分嫉妒,九分悲伤。
他冷笑反讥:“一沓白纸,苏小姐竟能看出端倪,真是厉害。”
我按按心口:“写在这里就够了。”
我本以为他会发更大的火,哪知他盯着我冷冷看了片刻,却道:“只是随意写下的几个无意义的字罢了,放在那个位置,未免奢侈。”
他手指落到其中一个音阶上,弹出一个音调。
我鼻子一酸,低声道:“月球上有座山,名为宁静海。很多年前,阿姆斯特朗登陆月球第一步便踏在宁静海上。那寓意着最初的最初,这是你的心,你对她的心。”
他脸色一变,一双眸子紧紧攫住我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