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赠我一瓣流香,我便用自己的身体还她一次生命的契机。
滴水之惠,定当涌泉。
就像八年前樱花树下那个男人握住我手心的温暖。
爸爸却是这般看待我,他认为我别有居心,对小妹是一种施恩心态,又可以成全我放荡的借口。
我走到纪叙梵面前,夏静宁蹙眉道:“苏小姐?”
我朝她笑笑,看向纪叙梵:“如果你没什么嘱咐,我想先回去。”
凌未行替我处理伤口的时候,纪叙梵冷冷盯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此时终于赏脸看我:“去哪里?”
“家里有点事,我想回去一下。”
纪叙梵微微一笑,突然一把执起我的手,径自将我拉到会议室的一角,留下众人一脸错愕。
他语气不善,很是冷硬:“苏晨,那份契约,你还想继续吗?”
几乎毫不犹豫,我点下头。
“那么,对于你犯下的过错,你必须弥补。如果你做得好,我可以加你一千万。”
一千万?呵呵。
我低声道:“钱我不要,你想我做什么,只管说便是。”
他淡淡道:“不要报酬,你会后悔。”
我说:“你说。”
他看了我一眼,淡淡道:“管仲修似乎对你兴趣甚大,想来要爬上他的床并不难。另外,若你能同时也爬上他侄子沈亦儒的床,到时新闻将有趣得紧。”
是因为沈亦儒要和夏静宁订婚?
如果此刻有块镜子在面前,我想,我必定会看到自己一生最狼狈的模样。
时间似乎过去很久,又似乎只是瞬间的事情。
我慢慢抬起头,盯着眼前英俊邪魅的脸,一字一顿问道:“这是你希望我做的?”
想来是我的神情过于认真,纪叙梵微微一怔,末了,冷漠地道:“是。”
耳边还隐约回响着夺门而出时方琪焦急的声音,我甚至不知道我是怎样跑出去的,又是怎样来到这个热闹无比的商业区街道。
不愧是宁遥最繁华的商业区,人群如梭,似乎没有什么人或事可以留住他们的脚步。
不过生活本来如此,任你的世界天翻地覆,别人依然谈笑风生。
我止住狂奔的脚步,惊觉自己无路可逃。
我不懂父亲说那番话时是怎样的心情,也不懂,纪叙梵回我“是”时眼神的淡然。我也是人,我也懂得疼,我也会疼。
路人投来诧异的目光,我环抱着自己,一片惶然。
景物陡然变化,多年前,被人围殴的情形仿佛便在眼前。
我看到那个小女孩掩缩在一旁,衣服上尽是肮脏泥泞,脸上、臂上、腿上全是斑斑血迹。
原来我一直是一个人,只有自己一个人,方琪有严白,我呢?
围聚在身边的人越来越多。
我将自己抱紧。
人们窃窃私语,目光里有惊奇、有漠视。
“别打我,别打我……”
我低低叫着,跌撞着,直到臂上被人一拽,跌进一个怀抱。
一双坚实有力的手将我紧紧搂住,力道之大,像要把我揉进他身体似的。我一惊,使劲挣扎,却被搂得更紧。
猛然抬头,却落进一双淡褐色的眼眸里。
本是清雅英气的容貌,此刻,眉峰紧锁,像万年积雪流不过泉涧。
那人低声道:“苏晨,没事了,别怕。”
“行。”
怔了半晌,我方才喊出这个名字。
他的肩膀宽大而温暖,将所有目光都隔断,这一刻,我知道,我安全了。
他微微叹了口气:“苏晨,如果再找不到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他声音里竟似隐隐压着一丝沉痛。像陈年之酿,浓烈得化不开。
肩上微凉,不知何时停了的雪,竟飘然而至。
于是,在最熙攘的街道上,在全市最高、有着百层建筑的天域大厦畔,在时代广场外巨大广告挂幅旁,在人们或诧异或惊叹的目光里,他将我抱住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