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叙梵仔细察看着,夏静宁神色复杂,眼睛微红,她手微微颤抖着。他察看完毕见无大碍很快放手。
我想我终于明白这种温柔与给予夏二小姐的有何不同。
他们到底发生过什么事,以致如今爱恨迷离的光景?想必刻骨铭心。只是,那些年月里的故事与我无关,以后的故事也仍旧一样。
恍惚中,纪叙梵似乎看了我一眼。
我下意识避开。
手上突然一暖。
一只温暖的手掌将我的手托裹起来。
凌未行低了头,摘下领带上的金夹为我挑去手心的碎屑,将未完的事情做完。他一声不响,除去眉宇间或一皱。
“谢谢。”我垂眼苦笑,“你和纪总非泛泛之交,我让你为难了。”
他突然抬头看我一眼,眸色甚沉,似是不悦。我一惊,正想问,方琪和严白过来,我便没问成。
手机又振动起来。
掏出来一看,却是爸爸的来电。
按了接听。
“畜生。”父亲在那头说。
我自嘲一笑,低声道:“爸,什么事?”
“你还记得我是你爸?那苏大小姐想必对你那可怜的妹妹还有丁点印象吧?”
电话那头,父亲的语气充满讥讽。
“爸,你别这样说。”
“你妹今晚要做手术了,你居然还在外面野?你大姐快要结婚了,还隔三岔五地过来看她。你以为你出了那笔肮脏钱就很了不起了是吗?苏晨,”父亲冷笑道,“你从小便沉默寡言,一副心机深沉的性子,我早就看出你不安分,你姐妹从小和你不亲,你凭什么这样为你妹,说穿了,过是顺了你要去做那些破事的想法。”
正要开口,那边却啪的一声,挂断了。
我想说,如果我是大姐,我不会在这时候结婚。
若非要说借口,我想是因为多年前那个橘花盛开的夏日黄昏。
那时只有七八岁,正是爱玩疯玩的年纪,我却很少出屋。自学校和邻居的小孩第三次朝我扔石子,放学过后,我就没再走出去过。
我因先天的腿病,性格本便较普通孩子阴郁。
同龄孩子少不更事,有一两个脾性恶劣的带头一闹,大伙很容易便起哄起来。
大姐与小妹初时还会唤我出去玩,后来见我不怎么出声,也就渐渐疏远了我。
父亲是名老师,为人看去很是周正,只是不知为何他很少理会我们,包括母亲,这之中,他最不喜欢的便是我。
我躲在屋里,便常悄悄去翻他的书解闷。
那一天,在父亲一本书中居然发现了半张照片。照片被撕去一半,看得出原来是合照。
相中人极美,巧笑倩兮,我看得目不转睛,冷不妨背后一响,我一惊回头,撞上父亲愤怒涨红的脸。
那一刻,我害怕了,忍不住逃了出去。
外面的公园,橘花开的正好,疏影横斜,暗香流动。
有几个小孩看见我,说了句小瘸子,其中两个男孩跑过来,一左一右,狠狠将我推倒在地,几个小女生走了过来,叽叽咕咕说着什么,不知谁捏了泥巴扔了过来,接着一团又一团的泥巴,雨点般砸到我身上。
反抗只会惹来更多伤害,我那时已深谙此理。强忍着疼痛,任他们砸了好一阵子,我挣扎着站了起来,带着满脸的血痕,冷冷地看着他们。
他们见我不闹,也嫌无趣,朝我啐了数口,便都散开了。
我默默走到橘子树下坐下,将脸埋到膝上,任泪水把裤子浸湿。
“大姐,那不是二姐吗?她好像……在哭。”
恍惚中,听到小妹的声音。
大姐有些不耐,说道:“你管她做什么,走,我们玩去。你和她玩,小心胖丫他们不跟你好,哼!”
小妹犹豫了一下,终于,我还是听到细碎的脚步声踱到我身边。
“你别哭了,给。”
有东西扔到我身旁。
再后来,是脚步远去的声音。
良久,我慢慢抬起头来,瞥了眼身边的东西。
却是一顶小小的花冠。
晚霞满天,橘子花纯白晶莹,我心里忍不住窃喜。还是有人喜欢我。
多年以后,那些橘子花瓣还藏在我一本喜爱的书里。
这事小妹想来早已淡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