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在这个屋子里过了四天。期间,除去与方琪通过几回电话,再无其他活动。
雪,从张凡离开的那天便开始下,连续几天都没有间断。外面是银装的世界,美丽纯净。
本来每天会有阿姨买菜过来做饭,但天气恶劣,加上那位阿姨也上了点年纪,我想起妈妈,心下不忍,第一天过后,便让她先不用过来,等雪霁再说。她很感激却又连说不行,我打了个电话给张凡,张凡沉吟了一下,问,你自己一个能应付吗?食物够吗?
我笑着说没问题。
实际上,食物并不够。据阿姨说,管家在纪家旧居那边照拂着,本有数个仆人专职照料纪叙梵起居,但他生性不喜人打扰,只许管家雇钟点工过来。尽管纪叙梵甚少在家吃饭,管家张老爷子却严格规定,冰箱里的菜蔬肉食必须每天更换,保证少爷能吃到最新鲜的食物。是以,她每天带来的东西也并不多。加上此前冰箱里剩下的,勉强凑了三天的份。
第四天,食物差不多都没了。冰箱里只剩些面粉什么,烙点薄饼做份面条还是可以的,但我心里有事,懒得动手,毕竟和面下面比做点简单米饭要费劲。一天下来,没吃东西,倒也不觉特别难受,只是人被关了几天,心里像被虫子啃了一口,有些难受。
听方琪说,小妹很快便要做手术,想打个电话回去,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如今的境地竟这般难堪。有时想起纪叙梵,那种钝感越发明显。
当天边最后一丝光亮也消失殆尽,黑暗将屋里所有东西都吞噬掉,我坐在沙发上,漫无边际地出神,直到门口传来响声。
我一惊,随之又一喜,飞快跑过去把门打开。门外的男人一身黑色西装,长身玉立。他双眸微眯,带了丝慵懒,发上衣上均沾了些雪,在漫天银雪中越发显得清贵逼人。
“你回来了。”
我声音中竟有丝颤抖。
他淡淡扫我一眼,随手松开领子,脱了外套。
我伸手去接,他动作一顿,最终还是递给了我。
我反而一怔。
“怎么?”他挑眉。
“原以为你会拒绝。”接过他的外套,笑了笑。
“既然有这个认知,为什么还伸手过来?”
“拒不拒绝是你的事,要不要做却是我的事。”我低声道。
然后,我的耳边传来他的笑声。
抬眼看去,纪叙梵眉眼轻扬,眸如星漆,光华灼灼,衬衣洁白如雪,双手环胸,煞是迷人
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感觉已经很好。
他迎上我的目光,道:“苏晨,我是该烦你脸皮不薄还是……”他微微一顿,“该赞你锲而不舍?”
“那我是该接受你的批评还是该感谢你的赞美?”我学着他的语气说话。
纪叙梵笑意更盛,目光落到我的手上:“伤口都愈合了吗?”
心,顿时被喜悦盈满。
“你盯着我的脸看,我脸上怎么了?”
他手抚上脸,半开玩笑。
这样的氛围,似乎我和他之间终于有了丝改变,我可以这样认为吗?
“你脸上是有东西啊。”
我微笑,踮起脚,举袖拭去他发上的雪。
他微微一怔:“谢谢。”
他目光掠过我,慢慢投向窗外,眼中锐利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温柔。
这个男人平素冷漠之至,此刻想到谁了吗?我心下一闷。
却又想,这样挺好的,他原本就该是这样的。
“我身上还有什么吗?苏小姐这样的表情,嗯?”
一句“苏小姐”,恰到好处地拉开了我们之间的距离。
我微微苦笑,岔开话题:“纪总此行想来颇为顺利?”
“也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事情。”
他侧身走到酒柜旁,拿出小瓶酒拧开,举到唇边。
我过去,一手按在他手上。
“你这是要干什么?”
他眉峰皱起。
“吃过晚饭了吗?”我问。
“没。”他口气不耐。
“空腹喝酒不好。”
“这与你无关。”
“我做点东西给你吃。”手没有松开。
这次仍用了右手。
微微翻开的掌心深处是一道新结的痂,呈现出薄薄的粉色,却掩不住疤痕狰狞丑陋。
纪叙梵脸色微变,眸光忽而变得有丝幽暗。
“苏小姐,有位哲学家说过,同样的河流不可跨过两次。”他大手一翻,瞬间握住我的。
“可惜苏晨书读得少,不懂这个。”我摇头。
他意思是我上次妄图用受伤的手唤起他的同情,这一次不可故技重施。可惜苏格拉底这句话,从来不适用于爱情。
他冷笑,目光如电落在我身上。
有人天生便有掌控他人的能力,纪叙梵便是这种人。他看我的目光,透出丝狠色,想起那天的痛苦,我的手微微颤抖。
在我以为不得不放手的时候,他却道:“二十分钟,我只等二十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