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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才是有眼如盲,竟然没有认出林先生不是池中之物。这几日,我所诵前朝诗,先生对答如流;我若有遗误,先生必令我立改之。游猎之人拉弓时,中指食指吃力最多,先生却是无名指指盖,余指指腹起茧,我恐先生之手并非是作弯弓搭箭之用,而是为执策搦管之故。先生也并非是一介乡野粗汉,是为偏隅避祸,君子在野。先生若有何事,尽管说来,在下力但能及,怎敢推委?” 卫璇笑道。
林擒一惊,旋即黯然失色道:“公子好智性!实不相瞒,我本名叫林朗道,易名为擒是取’擒拿仇敌’之意。我与公子初相识时多有不敬,只是因为公子之服製与我仇家一般无二,险些错认了。这些日看来,公子武艺高强,道长仙法高深,只求二位不吝赐教朗道两招,我若能学得皮毛功夫,也足以降住旁人了。”
卫璇忖夺半晌,道:“先生胸中大计,令妹可知?”
林擒道:“女儿家家不知远大,况且如此生杀污秽之事,怎可令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沾上半分?”
卫璇道:“先生此言不虚。但先生若当真手刃仇敌,我听先生言下之意,竟是要孤身一去不返了?那令妹又为之奈何?”
林擒默然不语。
卫璇道:“若蒙不弃,卫璇可与先生一同前往京城,也算报答令妹活命之恩,先生收留款待之情了。”
无须奇道:“卫璇!你又多管闲事,真无聊!”
卫璇笑道:“若不做无聊之事,何遣有涯之生?”
无须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檀弓道:“悟道同游,我不欺尔。”
林擒叩首长拜,字字哽噎,声声泣血:“此恩没齿难忘!”
翌日一早,林茉茉便为林擒打点好了行装,林擒因说卫公子与檀道长已欲回去京城,自己不好苦留,隻送他们一行,顺便去往天京买办些家用。
林茉茉嘱咐嘱咐着,便滚下两行热泪来,也要一起去,是怎么也劝不住。
林擒虽已托邻人代为照顾妹子,但仍深惧余二地头蛇又来欺侮,便咬了牙松了口。
林茉茉惊喜抹泪,一笑回房。
林擒按辔等她多时,也不见人来,又想黄花闺女抛头露面十分不妥,便打算扬鞭启程了。
“哥哥,等等我!”
林擒一皱眉,还是伸手把林茉茉和她的大包小包一起拉上了马车。
林茉茉好容易把那些包袱挨个整顿好,生怕挤着了无须,百忙之中抽空一抬头,却忽见了卫璇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睛,登时赤腮飞红:”我要不出去骑马吧。”
说着,她就要掀帷去喊林擒。
卫璇忙说:“姑娘嫌弃在下不成,若是去,也该是在下去,哪有让姑娘骑马的道理?”
林茉茉忙道:“不是不是不是……我怎么敢嫌弃公子。”
卫璇做了个请坐的手势,林茉茉这才斜签着低头坐了。
卫璇把手中书卷放下,那上面看似记载着本朝民风民情,但隐卷之中却是林擒搜来的各部官员根底家私,卫璇一目十行而过目不忘,一刻下来便已默记胸中,几可成诵。他搓了两下手,笑说:“茉茉姑娘,京城路远,恐怕得走上两三天呢。说来久远,但咱们叙一会话,也就不觉远了。姑娘这是带了什么去?”
林茉茉怕卫璇嫌她带的太多,忙将包袱往身前揽。无须在那左拍右打,侧耳倾听:“不是钱啊?”
卫璇见她不说话,便道:“莫不是些水粉胭脂?”
林茉茉忙说:“不是不是,公子送我的,我都好好收在箱子底下,怎么会带到路上磕着碰着?”
卫璇笑:“那算得了什么,我在集市上所买,当真是庸脂俗粉了。等到了天京,再为姑娘置办几身合体衣裳,才算姑娘的涌泉之恩,在下滴水相报了。”
无须看林茉茉不说话,就从衣兜里掏出许多络子,花样有攒心结,有双钱的,有柳叶的,有万字的,最大的一个是酢浆草结,颜色有酡红妃、松花碧、鸭卵青、樱草黄,一下看去眼花缭乱,仔细再看个个结处紧凑,花样繁复典雅。
无须晃了晃左臂,乃是卫璇上回所赠的一段银索,说道:“你不信啊,你别看他炼器不行呀,做这些无聊的东西倒是上劲。”
林茉茉过于惊讶,连无须口中那个“炼器”都忽视了,隻拿起一个团锦结看了一看,称道:“公子这络子打得比我还好。”
卫璇笑道:“姑娘过谦,在下不过是现学现卖罢了。”
檀弓亦侧目视之,却对上心情大好的卫璇掩声对他说:“道长,我可是为你学了女红了,你且就委屈一下,收了我当你的坤道使唤罢。”
卫璇开朗一笑,而檀弓拾起其中一个银红色的:“这是十道盘长结?”
卫璇一惊:“你如何知道?”
檀弓缓缓道:“既为长久之长,也为断肠之肠。若为前者,即为无始无终,生生不息之意;若为后者……”
卫璇心下一警,檀弓在手中抚摩那枚盘长结,说道:“着以长
', ' ')('相思,缘以结不解。以胶投漆中,谁能离别此。”
无须抬头问:“主人,这是什么意思呀?”
卫璇却道:“淫词艳曲一篇,你快捂着耳朵别听。”
无须自然不服气,却先是林茉茉忙不迭紧紧捂耳。
卫璇在檀弓耳边低声小声说:“可记得好坚牢,这是谁念来过?又是谁打过这个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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