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卫璇却笑说:“你倘若‘突然’这般厉害,我怎么高兴起来?…檀伯父和檀伯母,怕是也不高兴的。”
王含贞听不懂,趁卫璇想事情,赶紧跑出门。
没几步路,身后便有一物又尖又细地戳来。王含贞回顾看去,确实一隻足有两人之高的白鹤。
他胆细如针鼻,直就往后“哇”得一声跌落在地上,吓得魂飞天外。见那白鹤旁还有待命的杂役弟子,隻得起身收了怯色,后退好大一步,问道:“你不知道不要牵……这样东西到我洞府门口来吗?”
那杂役弟子忙牵住白鹤,答道:“小的是新来的,不知贵人有这等规矩。方才有个弟子上山去了,说是去去就来,令小的在此候命。小的这就去别处待着。”
王含贞惊魂未定,但还是随口一问:“是哪个弟子啊?这么晚了,难不成是上山去丹房了?”王含贞的洞府就在天光峰主峰山崖下。
杂役弟子答:“看着面生,小的也不知道。”
“那人是不是十来岁模样,看着心里头很有一番主意?”卫璇沐浴后换下道服,一身轻裘宝带,从林中走来。
王含贞衝卫璇行礼行到一半,忽地眼神一亮:“是檀弓!”
王含贞忘了自己还负罪呢,道:“表台表台,我们去找他吧!”
卫璇蹙起了眉头,看似疑惑地问:“为什么?”
这一句倒把王含贞问住了。王含贞钉在原地,他也不知为何要去找檀弓,半晌才嗫嚅道:“我要去把抹额还给他。”
卫璇道:“那你去吧,正好消了食。”
王含贞拖着步子,不愿往山上走,也不敢死活拉着卫璇陪他一道。他对于这个人前总是春风满面的表兄,总有些无名的忌惮。可是对于那个从未见他解颐一笑的檀弓,反而放得开许多。
“早去早回。”卫璇转身嘱咐了一句。
“为什么?”王含贞知道卫璇看不见他,面上露着不乐意地问道。
“你心思太浅。”卫璇留下这一句就走远了,看样子并不是回洞府的方向。
王含贞嘟起了嘴,他纯然以为卫璇在派他的不是。
看卫璇远去的背影隐入山林,他幼小的心里忽然觉得,他左右逢源的表兄似乎不总是那样真的高兴。同理推之,拒人千里的檀弓也许并不是总是那样真的不高兴。
得出如此论断,王含贞豁然开朗,如此两手空空,无所顾忌,疾步奔至天光峰总坛。
檀弓伸手探抚那丹室壁上陈年的青苔,火光黯淡,粗粝的石壁上映着他瘦弱的身躯。
“八千零三十座……单是天光一峰,少则有八千零三十枚丹鼎。哪一枚才是魏伯阳遗落之物?”
檀弓单手覆上丹火,显得与之异乎亲昵,随着火光眼波起起伏伏。
曹贤孟告诉他:魏伯阳登仙之前,在赤明和阳曾经遗落一枚丹鼎,名曰“日月化消”,其上有一篇遗言。可是一千年无人觅得其踪,渐渐也就为人遗忘了,史书上也不记载。
檀弓想查明有关魏伯阳的一切,这“日月化消鼎”便是极好的着手之处。
王含贞来时,看见檀弓,仿若以为他就是一张壁画,好像和这间幽冷高古的丹室融为了一体。他忽地连喘息声都不敢出了。
“檀,檀师弟……”王含贞一根木头似得,戳在门口。
“何事?”檀弓没有起身相迎的意思。
王含贞一个激灵:“我!我来还你抹额!”
檀弓眼未睁开,只听见一阵悉琐衣声。
“我……我今天忘了带了。我明日再来还你!”王含贞见他虽坐在火边上,脸上却快掉冰渣了。所以满脸局促不安。
檀弓道:“不必,赠尔便是。”
王含贞像一截木头开了花,又惊又喜:“啊,这怎么好意思……那我不打扰你了,我先走了。”直到他步出丹室外,忽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谁知王含贞尾音未收,便迅疾至极地缩身回来,背靠石壁,汗如雨下。再探头向外看了一眼,更是抖如筛糠,不敢出大气。
原来是黄亦双和另两个女伴,驾着三匹金圈狼正在外头。
三匹狼围攻之下,中间的一个孩子抱着头不敢作声。
黄亦双余恨未解:“你这偷东西的狗贼,本公主本来有心饶你一条贱命。谁知道你嘴太碎,屡次让我丢了丑。我恨不得把你拆骨扬灰,被狼口撕碎!”
王谢堂前菅人命 天上人间旧徒侣
中间的孩子跪在地上求饶,额头都已渗出了血,正是徐慈。
王含贞险些叫出声来,他自己止住了声,就下意识转身去捂檀弓的嘴。
但他回顾一看,檀弓都不在洞口偷看,仍在那丹鼎旁边枯坐不动呢。
静夜寂静,只是偶尔有一两声夜枭厉啼,黄亦双的话语字字清晰,那金圈狼口涎坠地之声都几近可闻。
而檀弓呢?似乎山崩水决他都不闻不见,更无论这攸关区区一条人命之事。
王含贞试着出言喝止
', ' ')(',可恶狼当前,他终究失了胆魄,大腿不住地打颤。徐慈一抬头一磕头之间,目光与他相交不下三回。徐慈本就生得眉眼细长,丹凤眼眸,这一瞥竟像一隻阴恻恻的垂死兀鹫。
眼见着金圈狼步步紧逼……
“你做什么,梳烟?”黄亦双两道秀眉一拧。
“公主,婢子想死在狼口下未免太便宜这小子了。况且留下血腥味,又要着人口舌,授人以柄。不如……”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