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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弓神色俨然,一派成竹在胸的模样,几个吓哭了的女孩子还缩在他身后。
那人也是奇特,竟在这风急火旺的当口,不知怎的,尽信了这十岁小儿之言。
只见那人斜眼觑准,左手疾起,弹指击子,右手铁扇咄咄咄三下,鼓风助力。梅花飞镖极快、极准地刺入巨狮眼目之中,一声轰隆,正是它坠地之声。
音波浩瀚,震摇得许多人几乎晕厥过去。
众人连声惊呼叫好。回头一看,那贡献奇计的小孩子早已不见了。
檀弓边走边想:这不是梦,那是命中注定的天劫么?
他没有法力,原本身上带的火刀火石和纸媒,从来没在天上见过,所以都不会用,便摸黑前进。
不知过了多久才行至城关。
他是小孩子的身躯容易犯困,脸上却没有显露出半分倦怠。城门的督查使见来了个打扮光鲜的世家子弟,打迭精神,敬上三分问道:“小公子这是要入城去?”一面拿出参同宝鉴来。
檀弓应了一声,举止不徐不疾,任其照察。
这参同宝鉴一面照人,一面照妖。督察使举着照妖一面,见那镜上只是泛了一泓冷光,并无人影,笑道:“小公子可有通关文书?”
檀弓道:“并无,我本青州人士,入城回府而已。我名檀弓。”
檀弓已学会了方言,讲起来话来有模有样,无人怀疑他不是本地生人了。只是他气度过于不凡,无可掩饰,十分惹人留意。
天鉴宗有两个弟子,因为还有降妖之事,便先将要送给檀宗主的贺礼送给了他。
但见檀弓只是言谢,没有任何孩童真稚之语,不禁挠头:“这小孩,怎么倒向我们给他拜寿似得!”
督察使一揖到底,恭送檀弓出关入城。
夕阳橙黄,晚霞桃红,无人瞧见,参同宝鉴的照人一面频现寒光,亦映不出檀弓远去背影。
刚刚入城,檀弓便被家里的大丫鬟一把搂住了:“少爷,您终于回来了!老爷的寿宴上要给您择师呢!您再不回来,我们的脑袋都在脖子上搁不住了!”
另一个月白色衣衫的年轻修士路过,闻言冷笑:“就是你叫檀弓?呵呵,我早就听说你那破败身子,你也配修仙么?”
大丫鬟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泪光含怒:“徐道长,我家少爷和你无冤无仇,你凭什么说这样的刻薄话?”
那人是天鉴宗的大弟子,笑了几声,凉凉酸酸地说:“实话听不得?这种靠关系走人情扶不起的烂泥,我们天鉴宗是不敢要的,别以为仗着你爹有几分薄面,你就要乌鸡变凤凰,还去攀太清仙宗的高枝儿!”
檀弓回到府上时,已是乌云满天,半遮明月。他从西角一门进去,通传的众仆见了是檀弓,无不面露讶色。
青州城中,河道密如蛛网。檀氏乃五大丹道世家之一,以其独製的紫火淬元丹雄踞中洲数百年。财势之大,以至于包囊了一整个抚仙湖在府中。众人在正厅祝过一遍寿后,纷纷移步登舟,到檀府中各处来游兴。
“诸位久等。”这声自丹田肺腑发出,无须发力呐喊,便能传遍十几条画船。语音甚是柔和,但中气充沛,一字字尽都清晰明亮地钻入耳鼓。
檀弓在记想之中细细搜求,这就是他父亲檀齐唯的嗓音了。
檀弓也不探身去看,隻坐在席上,背靠屏风,耳听几路。
神仙六根清净,从来隻吸风露。檀弓玉着搛起之物,还未曾沾口,便掩袖弃之桌下了。
可是他又不能暴露身份,便尝试去学人间小孩的模样。余光见一年齿相仿的邻座孩童,方尝了一片凉瓜,便忙吐舌咽水,于是檀弓佯作也不喜。
檀齐唯语意带笑:“我忽闻小子檀弓海外清修归来,不胜欣喜,特邀诸路豪杰英雄再续一杯,望不要弃嫌。“
一旁的门客道:“老朽不知小少爷已经回来了,现在哪呢?”
檀齐唯招手笑道:“我也竟未见。弓儿,过来让为父瞧瞧,你长大多少?”
随檀父的手一伸一握,水面上微波起伏,霎时间十几张雕梁画船团团汇聚,中央悬着一张硕大的水上花灯。
帷幔随风掀起,檀弓恭身行礼。
檀齐唯气度英伟,容貌不弃当年俊雅之姿。他上下一视檀弓气度这般沉稳,满意笑说:“好啊,好…果真大有不同,夫人你说可是啊?”檀母及门下清客皆连连颔首。
众人皆坐到船沿边上,檀弓之船紧挨着父母。
来贺者多是世家大族、正派名门,檀弓见宾客的服饰举止皆大有不同。
大丫鬟向檀弓介绍说:“少爷您看,那左边两条船上,坐的都是西元赤洲的人:九玄门、三元府、十三煞殿,这些人你看头髮脏脏乱乱的,老天保佑少爷可不要去他们那里。”
她向右边一指:“北凤麟洲呢,那便是天鉴宗、潜龙门、幽兰剑派、轩辕谷,他们男的大多长辫,女子就脸上盖着轻纱,听说除了嫁人给夫君看,是断不肯摘下来的呢。”
“东芦鲛洲
', ' ')('是妖兽住的地方。万兽门一些驭兽的门派,少爷可喜欢么?至于南华鉴洲就是太清仙宗啦!那可是天下第一大宗门呢!咦?太清仙宗怎么今天隻来了两个小弟子?”
青州正处中洲腹地,交通十分便捷,许多小门小派也都来祝寿了。
她数都数不完,说得兴高采烈,却见檀弓脸上无喜无怒。她不禁纳闷:我们少爷从前的性子何时这般寡淡冷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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