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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西沉,昏黄的光铺满整片云彩,慢悠悠地透过教室的玻璃。
钢琴上折射着暖色的淡光,将他的头发挑染上一抹琥珀色。
他真美,尤其是那双手在琴键上肆意地游荡时,音乐有形般脱落成音符从他指尖飘逸而出,如同高塔中的王子将优雅表现得淋漓尽致。岑叙形容眼中这个男生就是“美”一个字,总之比篮球场撒臭汗的那帮男生顺眼许多。
学校每周都会安排某班的学生去打扫琴室,琴室位于学校的角落,学生从教学楼走到琴室要花点儿时间。
一个月前某周五放学后,岑叙非自愿拿着扫把走到琴室,也是这样的黄昏,断断续续的钢琴声从琴室传来,他慢慢走近门口,恍惚中看到了沐浴阳光的王子。
恐怕是一眼万年,王子挺拔的后背正驱散黄昏过后夜晚的浓黑,岑叙作为深埋暗处的种子,即将迎来一道属于自己的黎明的光芒。
他悄悄登入学校论坛想找找这个人的信息。论坛置顶着的帖子上写着红色的“排行榜”三个大字,每个排名下附着一张照片。有的是证件照,有的模糊不清,有的从拍摄角度来看明显是偷拍的。岑叙掀起嘴角“嗤”了一声,这有什么好看的,不知道谁这么无聊偷拍别人,这种行为不就是窃取他人信息吗?
他打心眼看不上所谓的排名,手指刚点到屏幕上,随即赫然愣住———榜首便是他在琴室遇到的人。
郁昭华,风云人物排行榜第一人,因美貌打败和其家室大差不差的排行榜第二的周玦……人物详解等蝇头小字密密麻麻铺满屏幕,描述者写地夸张至极,岑叙尬到冒着冷汗读完。他盖住叫人尴尬的文字内容,打量着页面中的照片,黑暗中对着脸前唯一的亮光逐渐看得出神,即使照片不清楚,也能看出那人自带的高贵优雅的气质,观者即便不曾一睹其人真容,也会立即猜测这绝对是一个惊才艳艳又长得漂亮的男人。一通看下来,岑叙不禁感慨:果然雌雄不辨的美貌足够致命。
打那之后他放学便去琴室蹲点,期待着那人的出现,单听到琴声也能让他兴奋几天。他知道自己的行为同偷拍一样令人不耻,索性抛弃那点儿道德感,日日细心地钻研论坛关于郁昭华的帖子。
琴声戛然而止,惊醒门外正沉迷美貌的岑叙,他连忙捂住嘴贴墙走到另一间琴室里。
这周值日的学生用余光瞥见一条人影瘦瘦巴巴地立在墙角,“人影”眼冒精光,直勾勾盯着他手里的扫把。
岑叙没想到这间琴室里还有人,看表算下时间还来得及,于是他瞅着值日生手里的扫把计上心头。
值日生额头冷汗直下,受不了他人如此坚定的目光,决定先发制人,问:“你……你想借扫把吗?”
“嗯嗯!”见有机会,岑叙恳切地点点头。
“但我还差这间教室……”
岑叙大大地咧开嘴笑道:“你放心,我会帮你打扫得干干净净的,谢谢你!”说罢,他就要拿过扫把。
值日生略显拘谨,手臂轻摆躲过了岑叙伸向扫把的魔爪,岑叙愣住了几秒,也察觉自己的鲁莽,刚想开口道歉,便听到:“你说的帮我扫干净……给你……记得还我,我在高二A五班……”
扫把轻轻松松到手,岑叙扯住衣摆,稳住心神,握紧重要道具跨出琴室,脚底贴住地板踱步到隔壁门口,听着再次响起的琴声,面无表情却心里打鼓,深呼吸三口后,敲起红褐色的防盗门。
放学后的琴室更为安静,除却郁昭华偶尔会碰到的值日生外,其余时间无人涉足此处。郁昭华的琴声被敲门声打断,他习惯性地背起书包,抬脚要走,却被门口的值日生堵住。
这人近距离观察简直美颜暴击,眼似琉璃,鼻若悬胆,身上泛着一股冷香。岑叙从头皮发麻到全身僵硬只一瞬间。
美人看清此人相貌,秀眉微蹙,随即又迅速展开,淡色的唇微张,说:“让一让,谢谢。”
细微的动作被紧盯他脸的岑叙察觉。
“好……好……”岑叙瞬间低眸侧身让步,哆哆嗦嗦只吐出两个字。
他成功完成计划,借扫把就是为着能近处瞧美人一眼。
面对如此痴迷且不知收敛的目光,郁昭华的不耐溢于言表,他多一刻都不想停留,大步流星地离开了琴室。
西山掩日,微光消弭,走廊渐渐昏沉阴暗;岑叙望向走到尽头的郁昭华,昏暗的四周只有他颀长的背影似乎在散发微光。
他一边履行打扫卫生的承诺,一边回想郁昭华皱眉地模样,有些烦躁,难不成男神还是个外貌协会?但想想男神位居榜首,想法不该这么肤浅,况且他弹琴弹得正兴致高昂,被倏然打断,理应有些不快。
男神心,海底针。于是他再次感慨:果然,有钱有颜的人只可远观啊。
人傻无可救药,某人殊不知自己如狼似虎的目光才是惹男神不快的真正原因。
第二天,清晨。
岑叙一夜无梦,他在琴室逗留到天黑,整个人浑浑噩噩,到家发现自己竟携带扫帚走了一路。
', ' ')('此时的他收拾好自己,正坐在桌前吃早饭。
一块掰断的油条落入乳白的豆浆里,岑叙抬头,看见弟弟岑澍一脸疑惑地盯着他。
“哥,你怎么了?”岑澍注意到哥哥心不在焉地手舀空气并吞咽的动作,好奇攀上心头,少年拿过一旁的扫帚,继而又问:“昨晚忘了问,你扫帚哪儿来的?”
头上警铃大作,岑叙七分真三分假,稳稳道:“啊,什么?哦!那个啊昨天有个同学家里有事,我答应帮他值日,走的时候太着急,到家才发现扫帚忘了还……”
哥哥本就话少,平时未做过做出格的事。清楚原委后岑澍便不疑有他。
之后发呆的某位才开始老老实实吃早饭,生怕敏感多疑的弟弟继续发问,毕竟蹲点偷窥的这种事他自己清楚就好。
饭桌上言语不多,二人偶尔聊几句,吃完饭余下些时间,便背上书包慢悠悠往学校走。
他们同校不同级,一个高一,一个高二。
岑叙目送omega弟弟走入教学楼,才放下心来。
从去年夏天岑澍突然分化成omega开始,父亲一直嘱托他照顾好自己的弟弟,学校等人多混杂的场所尤甚,哪怕是omega随身带着抑制剂,哪怕alpha被止咬器束缚,哪怕beta保安无处不在,这些地方也极为不安全,毕竟发起情的A们如洪水猛兽,一群洪水猛兽一时半会儿拦不住,若真出事恐怕只能追悔莫及。
最近几天放学,他不能继续去琴室蹲点,作为哥哥,违背父亲的话,连续一个多月不曾与弟弟放学同行,这种行为实在有些失格,更何况岑澍的易感期将至,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护好弟弟,男神近距离看过一次足矣,以后有机会再去琴室吧。
“高二A5班。”岑叙心里念叨叨。
A代表Alpha,5班则是字面意思,昨天那学生是高二Alpha五班的,一个没有beta学生的班级。在这所学校里,alpha和omega被分到各自的教学楼,而beta们因为没有易感期,不会发情,所以可以和alpha还有omega共处同一间教室。作为一个beta,他被分到Alpha的班级,那人是A5班,他是高二AB3班。
beta对信息素不敏感,不代表他们一丝信息素的味道都闻不到。岑叙忍受鼻尖环绕着的淡淡味道,坐到临窗的座位上,他自小便受不了这种在beta身上几乎不存在的味道,omega的信息素是清香,alpha则仅余汗臭味。尽管alpha的味道在beta鼻子里很轻浅,但这种气味仍旧要多难闻有多难闻。
除了郁昭华身上的淡香。
在岑叙眼中他是不一样的,不仅是信息素的味道,还有其他什么,否则刁钻的beta也不会看中这个alpha。
上课铃声响起,一个学生姗姗来迟,他身形消瘦,头发软趴趴地耷拉在头上。
岑叙庆幸自己的同桌是个beta。他帮那人抽出座椅,得意地小声说:“班长竟然也会迟到呀!可惜老师还没来,不然你死定了。”谁不知道AB3班老师如猛虎野兽“杀”人不眨眼。
把书包放好又准备出课本,顺便把碍眼的头发拨到发顶,方雨才不满地低声道:“少打趣我,早上有些事,耽误了。你怎么不把扫帚放到门后去,小心被老班看到。”说完,他手作刀比划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昨天帮别人打扫了琴室,扫帚是他们班的,下课还回去,门后咱们班扫把,放一起容易弄混……”
不知谁大喊一声:“老师来了!”
讲话的两人一齐挺直脊背,岑叙手中虚握的笔擦着手指边缘掉在地上,发出清晰的“啪嗒”一声。
所有人屏住呼息收敛动作,第一节是班主任的课,正所谓枪打出头鸟,越低调越好。
窗外窜入一阵凉风,吹动窗帘恰巧挡住靠在墙边的扫帚的把手,岑叙余光觑到这一幕,心中大鼓换成小鼓:熬完这节课,下课把扫帚还回去就好。
教室鸦雀无声,被称作“猛虎”的班主任踩着无声的步子迈入教室,她黑亮的头发牢固地盘在头顶,鬓角两边留有几缕碎发,其余地方一丝不苟。她一挑眉,鹰眸环视周遭,所有人立刻正襟危坐,见学生如此乖巧,“猛虎”才心满意足地翻动嘴唇讲起课来。
第一节课每个人过得苦不堪言,尤其是方雨,身为一班之长,必定会被老班揪住回答问题,下课又因为早上迟到的事被传唤到办公室喝茶。他不满地愤懑道:“唉,就迟到一次,真烦人,不知道谁打得小报告。”
岑叙拍拍他背,故作语重心长地说:“谁叫你是班长呢,快去吧!很多双眼睛盯着你呢!”他随即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扫视左邻右舍,并悄悄指了指墙顶四角的摄像头。
“快还你的扫帚去吧!”方雨撂下话先一步出门。
随后,岑叙则满脸幸灾乐祸地前往A5班。
途中路过厕所,一股熏人的烟味涌进鼻子,岑叙瞬间笑意全无,心里暗骂在厕所抽烟的人。
', ' ')('“阿嚏!阿嚏!”厕所里有人连打两个喷嚏。
“玦哥,你没事吧?”
“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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