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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苍凉如水,映入窗子,带着几分春日馥郁的花香洒入屋内。
这样静谧的环境下反倒可以让赵政很好地整理思绪,百无聊赖地摆弄着手中的八卦锁,显然一刻钟他装不回去,许是他小瞧了这锁的厉害。
这八卦锁,赵扶苏之前应当玩过,才会这样轻易地答应了自己的要求,他并不想同自己同塌而眠,其实即便是自己赢了同人抵足而眠也未必会睡得着。
只是有时候他觉得赵扶苏离自己很近,有时候又觉得他离自己很远,赵政第一次这般看不透一个人的心思。
他原以为赵扶苏这样性子的人是不会刻意从宫外给自己带什么的,可他就是带了,从吕不韦把他送到自己身边起到如今的这三份礼都不算贵重,但每一步都极具巧思,件件都像是极为了解自己的投其所好。
赵扶苏并不是趋炎附势的人,他的冷淡仿佛这万事万物都与他无关,但又极具野心,这样一个人对自己这般好,其实是有所图的,世上本就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很多时候他的意见和想法都和自己不谋而合,而很多时候他所表现出的态度和所作所为的的确确是为了自己好。
他清楚自己的雄心壮志,也在为自己铺路。
自己之前分明不认识他,可他了解自己的程度就好像是另一个自己一般,总能进退得当,极具分寸。
赵政自诩为也是心思深重之人,一个人要谋求自己的信任不容易,哪怕赵扶苏多一步亦或者少一步都不会有今日这般局面。
可以确定的是,他身上有很深的秘密,往日的桩桩件件,深想下去,不免觉得细思极恐,如果这个人是敌人,一定是强敌。
赵政喜欢挑战,却不喜欢失控,这世上每一个人当他以为失去掌控了之后,他都可以毫无负担地将人杀了,除了赵扶苏,他的心告诉他,如果有一天,这人背叛了自己,他可能下不了手。
有一瞬间他甚至想,如果赵扶苏想位极人臣,也不是不可以,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不配,但这个人配,他的思想不仅是和自己不谋而合这样简单,同时也教会了自己许多,称一声先生不为过。
他做的桩桩件件,或许不是在投其所好,也不是为你好,或许这些事情里有一些事情夹杂着个人的感情,但更多的是为了他自己。
但又和赵高不同,赵政困意上涌,赵高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先生是为了他的理想抱负。
你说这样的一个人,他该不该信?
当然可以信,但也不可信,赵政丝毫不怀疑,如若有一天自己做错了什么,或是和他的想法背道而驰,而二人各持己见的话,他会是第一个过来捅刀的人。
先生是当世无二的奇才,当然也骄矜自负。
七国之中,他只能选择自己,也只有自己和他如此相似,如果真的有那个时候,是否会手软?赵政不信赵扶苏可以为了他的理想抱负全无情感可言。
是人都不能免俗,赵政深觉,就连他自己也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
这八卦锁就不是短时间里可以拼凑起来的,的确是可以玩上一会的小玩意了,或许是他的胜负欲驱使,赵政半夜未眠,用了几个时辰将这八卦锁拼凑完成。
赵高倒是一大早就来伺候了,只替赵政整理着衣冠:“这是赵先生带给王上的吗?好精巧的玩意。”
“不许唤他先生。”赵政下意识地说道,“先生待我,自然是上心的。”
后一句话,赵政说的颇为自得。
“既如此,那奴又该如何称呼?”赵高倒是为难了。
如今赵扶苏虽为自己的剑术老师,居于宫中却无官职爵位,这倒为难了赵政,先生之名也是赵高配叫的?
赵政忽然想到了嫪毐,不过是一个讨得母后欢心的宦臣而已,也配封为长信侯?
若是嫪毐能封候,那先生至少也是孟尝君、春申君之流。
“你且称呼他为赵先生罢。”赵政带着几分不悦,旁人称他为赵先生,只自己称他为先生,母后封个长信侯说封就封了,自己想给先生官职爵位都要反复斟酌考虑。
这个王上当的可真憋屈,还有六年方才及冠,到那时,他们又是否真的会还政于君?
“是。”赵高低眉顺眼的模样还是有几分讨人喜。
赵政穿戴梳洗完毕拿起八卦锁就要去寻赵扶苏。
“王上还未用早膳。”赵高在后面喊住了他。
“寡人先去寻先生,早膳送至先生处即可。”赵政一夜未眠拼凑起这八卦锁,总该找先生炫耀一下。
而另一边,嬴政还在束发便听见敲门声,这样早的时辰,嬴政去开了门,赵政面带兴奋只迎面撞了上来。
嬴政还未束起的的发又散落了下来,伸出手去抱住了赵政,这样的姿态,当真是一点都没有王上的样子。
赵政从嬴政怀里钻了出来,先生的怀抱很温暖,赵政只觉有几分恍惚,有几分猝不及防,虽喜欢但却也不适应:“先生,看寡人的八卦锁。”
赵政目光灼灼地看着嬴政
', ' ')(',这幅姿态莫名有些熟悉,像是年幼时候的扶苏背下一篇策论,自己查问功课扶苏侃侃而谈的模样所差无几。
嬴政以往不懂,后来却懂了,这幅模样是要自己夸他:“王上很聪明,比臣第一次玩这八卦锁的时候强多了。”
彼时的自己只是将这当做一个解闷的玩意,还未有赵政这般的胜负欲,自然拼凑得慢,只是看赵政眼下的青黑,许是一夜未睡,将精力都放在这上面了。
“当初先生用了多久?”赵政的眼睛又亮了亮,是被夸赞和认可的喜悦。
“三四日。”嬴政说的不是假话,见人不信又道,“若是花在这上面的时间也有数个时辰。”
“就说先生哄我,先生又岂会如此愚笨。”赵政低笑了一声,其实他很喜欢先生哄他,最好能一直哄他。
“先生不愚笨,倒是王上该歇息了。”嬴政的语调有几分无奈。
这句话轻飘飘地钻入赵政的耳中,觉得绵软又舒服,他很喜欢听,被人关心着的话语,和赵高的逢迎不同,先生的关切许是切切实实的关切,也或许是他先入为主了,觉得眼前人怎么都好:“先生先陪寡人用完膳。”
“嗯。”嬴政继续坐回了塌上束发。
二人沉默良久无言,
“若是先生信寡人,那寡人可以信先生吗?”赵政想要一个承诺,只要先生说出口,他就不会愚骗自己,先生骄傲,也不是这样的人。
嬴政的目光看向赵政,带着几分探究,自己了解他是因为他就是年幼时候的自己,而赵政不清楚这一层,却是将自己的心性琢磨了个透,来这里要承诺来了。
也或许他本就是将自己与他归为了一类人,推己及人。
“可以。”嬴政这话声音说的轻飘飘的,却是笃定,他要承诺,那自己便给他,赵政在自己的谋划之中,若他按着自己规划的路走下去,且彼此信任的话。
那这一世的始皇帝,便让他做吧。
毕竟做皇帝也挺累的,但若是他偏离了,亦或是自负到听不进去自己的言语,亦或是因为自己的谋划举动让人产生了嫌隙,那这就不算在承诺里了。
“先生的头发好软。”赵政看人束发的模样,许是心念一动,便凑近了摸了摸人的发,既然得了承诺,那以后他便可以放心的依赖先生,再不是一个人的筹谋算计心力交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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