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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楠风的学校在县中心的位置,老城区道路拥挤,两旁层层叠叠的旧式楼房压向路面,高大的梧桐树蔽日遮天,使人有一种回到千禧年的错觉。
我许久没有进过城,看什么都有一种奇异的陌生感,就像走在电影画面里,始终塌不到实地。
周楠风在离学校一条街的小巷里停了车,再往前走人和车都多了起来,熙熙攘攘。喇叭声、小贩的叫卖声、家长的数落学生的抱怨都连成一片。
我看到穿过浓密的梧桐树荫掉落在周楠风身上的光斑,随着微风的吹拂忽闪忽现。他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短袖,像一棵笔直挺拔的树,因为高在人群中鹤立鸡群得十分明显。路过的女生在经过时总有意无意地放慢脚步,眼睛跟长在周楠风身上一样,或撩几下头发,或拔高了说话的音调。
我到底是有段时间没见过这么大片的同龄人了,看着他们穿着校服背着书包,打打闹闹着三五成群地走着、跑着,脸上洋溢的都是逼人的青春。
而我,耷拉着肩,和他们格格不入。
“别走丢了,小少爷。”周楠风停下来把我从身后拉到和他并肩的位置。
见我还是不语,他揉揉我的脑袋,我却在他碰到我的那一秒微微一躲。
“不舒服吗?”周楠风把书包往右肩上一搭,凑到我跟前问。
“没...没有。”我的眼神有点躲闪。
他一把握住了我的手,牵着我走。
“别这样。”我把手往后抽,他却握得很紧。
就算是在北京,青天白日之下,两个男的肆无忌惮牵着手上学也是一件顶奇怪的事情。
“怕什么?”周楠风带着我往前走,“没有人看我们的。”
也就只有周楠风觉得没人看了。他目不斜视,脸色比往常还要一本正经,倒是拿出了好学生的做派。而我像个头一次被牵出来遛弯的老鼠,一点儿风吹草动都要吓破了胆儿。
我矛盾地一边想把那些粘在周楠风身上的视线给挡开,我不乐意别人觊觎我的周楠风;一面又有点儿自得:这是我挑中的人,放在哪儿都是一等一的美人,而且美人现在牵着的是我的手。
“我要跟你进去吗?要不就在门口吧。”我说。
“没事,今天是开放日,都可以进去的。”他回道,“校门口有个炒年糕很好吃。”
刚吃了炸鱼丸子的我哪里还吃得下东西:但是我还是点了头:“嗯。”
和小镇上不同,周楠风在这里很受欢迎,一路上和他打招呼的人还挺多,男的女的都有,且都用狐疑的眼神看我。
终于有个小圆脸的男生问:“风哥,你弟啊?”
周楠风及不可查地扬了下嘴角,回答说“嗯。”
“哇,你家基因真强大,你弟长得也太可爱了吧。”小圆脸男惊叹一声,“是在上初中吗?风哥,等你弟长大后恐怕你校草的名头就要易主了。”
我嘴里塞满了年糕,腮帮子鼓得跟仓鼠似的,嘟囔着含糊不清地反驳:“我高二了!你才初中生!”
小圆脸和周楠风齐齐笑了,周边又围上来几个男男女女,盯着我看,有个女生还想上前捏我的脸,被周楠风挡了回去。
“以后多带你弟来玩儿啊。”那个女生又笑嘻嘻地打趣,“姐姐们也很热情的,是不是啊小帅哥?”
“就是就是,以前怎么都没见过。”
我被围在中间手足无措,咽年糕的时候还被呛了一下。
“别挡路了,等会儿我小祖宗生气了。”周楠风揽过我的肩,拨开人群。
周楠风把我放在教室他的座位上,去办公室注册领教材,走之前嘱咐我不想说话就别说话。我们来得算早,教室里还没几个人,有的跟着家长,被拎着耳朵唠叨。我干脆趴在桌子上装睡。
过了一阵,头被手掌温柔的抚摸了两下,我知道周楠风回来了。
我抬头看他,故作轻松地打了个哈欠:“我给吴姨打了电话,她已经安排人来接我了。”
也不是什么是离死别,我也不想搞得哭哭啼啼、丢人现眼的。
“那我再陪你逛一会儿,散会儿步吧。”周楠风当然也不是那样的人。
我们沿着学校的林荫道走,如瀑的日光倾泻下来,临近中午气温升高,不是什么压马路的好时间。但我们还是并肩走着,就像正在的散步一样。
他带我看学校的过了节气的荷花池,此时没了荷花,荷叶也残了大半,只能看水里的几尾红雨鱼。然后我们沿着学校的小山坡,往上爬,丹桂倒是零星儿开了几粒,散出点不那么明显的香气。
他说后山有个小文庙,在一棵盘根错节的老槐树下头。于是我们绕着小山坡找了一圈找到那里。
“其实我也没来过。”周楠风说。
小小的文庙其实是一个神龛,供了个泥彩塑的文殊菩萨,香火看上去还挺旺,拜台上摆着新鲜的水果,老槐树也沾了光挂满了红色的许愿丝带。
“要不,许个愿。”周楠风提议。
', ' ')('我诧然望向他。作为传说中年级第一的学霸,需要求神拜佛吗?再说了,我这个躺平了的纨绔,更犯不着拜这个。
“不了吧,这是文殊菩萨。”我说,顺便将神龛上的对联给读了出来,“智镜高悬施法雨,慧灯遍照应群机。”
“应该也能许其他的愿。”周楠风研究了下对联,若有所思。
总感觉怪怪的。
周楠风双手合十,闭上眼睛,一脸虔诚地对着神龛。睁开眼的时候朝我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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