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下的那三套东西,也是不求最好,只求吓人。
就实际成本来说,最贵的其实是那对梅瓶,但往一块堆一放,素淡的梅瓶就成了最不起眼的那个,还不如那一盒子如同一个模子里出来的珍珠更能让人眼前一亮。
虽然此时早就过了“添妆”的正日子,但承恩侯府还是“感恩戴德”地接下这些厚礼,并想方设法地塞进了原本已经收拾整齐的嫁妆担子。
虽然承恩侯府里有不少人想在欧菁的嫁妆上做手脚,掺些水分进去,但随着宫里后妃们的不断赏赐,不少官宦人家的跟风随礼,承恩侯府的诸人便发现即便他们一个铜板都不出,欧菁也足以凑出一百二十八抬的奢华嫁妆。
最麻烦的家具早已经准备好了——发现妻子靠不住,欧阡就把儿女的婚嫁之事接管过去,做起了准备,只是一直隐而不宣;土地房产也早由欧阳提供,用不着欧家人费心肉痛;剩下的那些撑脸面的金银珠宝、古董摆件……也已经通过添妆凑得七七八八,同样不需要欧家人费心。
而这些东西,都是欧家人不能挪用也不敢挪用的。
到了这会儿,承恩侯夫人赵氏干脆也不再费心——以承恩侯府的现状,再怎么费心也拿不出等价的财物,只从公中拨出一笔和之前出嫁的几个孙女一样的嫁资,也没再费力为欧菁采买什么,直接将这笔钱作为压箱钱交给了欧菁。
明日便要送妆,这些东西自然都已装入妆奁,欧阳的突然加塞让负责妆奁的人很是头疼了一番,最后不得不把一些首饰合并到一个箱子,空出位置安放欧阳带来的这四套八样。
欧阳没在承恩侯府待太久。
几句话的工夫,欧阳就已经看出来了,欧菁现在根本顾不上他这个叔父,满心想的都是嫁人之事和所嫁之人。
欧阳当然也不会不知趣地耽搁欧菁的遐思,很是自觉地准备打道回宫。
赵氏和欧阡倒是想要留他,欧阳却没兴趣被他们挽留。
无奈之下,欧阡只能抓紧时间把次子欧葵叫出来,在欧阳面前露了个脸,让欧阳知道欧家总算有孩子得了出息,去年过了举人试,马上就要参加即将举行的进士大考,请欧阳在合适的时候出些力气,使这孩子的仕途能够顺当一些。
欧阳不置可否,只说了一句“知道了”,然后便起身离开。
第二日是承恩侯府送妆的日子,欧阳给欧菁准备的金山银山被摆在皇帝陛下御赐的金玉如意之后,却比那对巧夺天工的如意更加吸人眼球,在“晒妆”的时候引发了一连串的话题。
此后不久,京中更是生出了送金山银山给女儿做陪嫁的风气,有钱的人家自是要陪送实心大块的纯金纯银,不那么有钱的也要打造一个空心薄皮甚至是镀金镀银的出来撑脸面。
但这样的事就和欧阳没什么关系了。
欧菁出嫁的当天,欧阳作为娘家人,既未去承恩侯府送嫁,也没到扬威伯府去参加喜宴。
戚云恒倒是过去给欧菁撑了个场子,掐算好时间,在一对新人拜过天地之后,赶到扬威伯府里露了个脸,喝了杯喜酒。
皇帝陛下的出现让不少人家后悔不迭,暗恨自己怎么就没有沈茂那样的眼光,把这位能让皇帝陛下爱屋及乌的承恩侯府小姐娶回家——即便不适合嫁给家中寄予厚望的嫡长子,也可以给不必负担家族重任的次子、小儿子娶为臂助啊!
只是世上没有后悔药,会如此作想的人家也不会想到,即便他们肯娶,人家欧小姐也不会肯嫁。
戚云恒的身份非比寻常,自是不好在扬威伯府久留,喝过喜酒便起驾回宫,准备“顺路”去夏宫里坐上一坐。
然而到了夏宫,戚云恒却发现他家皇夫的情绪似乎不是很好,这会儿正独坐在照花间的天井中央,还在面前的桌案上摆了一壶酒和一个酒杯。
酒杯里的酒水是满的,而欧阳却是呆坐在椅子上,盯着斟满酒的酒杯发呆。
戚云恒记得很清楚,他家皇夫是不喜饮酒的,即便是宫宴之类的正式场合,也只会在唇边处泯上几下,从不真正使其入腹;平日里,更是滴酒不沾,使得他这个整日与欧阳同吃同住的皇帝也很少沾染酒水,只将茶水和果汁作为日常饮品。
“舍不得菁儿出嫁?”戚云恒走到欧阳身边,试探着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