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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需要喝点什么?“空乘服务人员的声音打断了季明礼的思路,他这才发现贺文彬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他压低了自己的声音,“柠檬茶就好。要加冰块,谢谢。“
握着清爽的冷饮喝了一口,季明礼这才合上快要没有电的笔记本电脑。视线忍不住又滑向了一旁睡着了的贺总经理,就这么目不转睛地看了许久。
由于今日去青野居谈合约的缘故,他穿着非常正式的黑色西装,是季明礼往日里最熟悉的那种低调简约的风格,严肃正经,一丝不苟。
季明礼怕他睡得不舒服,忍不住伸手帮他解开了衬衣领的两颗扣子。
昏暗的机舱内,贺文彬微微偏着头靠向玻璃窗,他的脸型轮廓线条并不是那么刚硬,反而有些柔和的弧度,既不会显得太过坚毅,也不会过于阴柔,尤其是侧脸看的时候,秀挺的鼻梁和轻薄浅淡的唇,睫毛长而微翘,五官生得精致,皮肤又白得不像话……如果性格能再软一点,再温柔一点,恐怕倒追的女孩子都要从徳蕾慕斯的大门一路排到市中心去。
他已经28岁了吧,这么好看又有钱的男人,为什么在床上还那么青涩,未免也太不合常理了。难道说,他之前真的从来没有谈过恋爱?
既然没有恋爱历史,那块玉又该怎么解释?
季明礼看着贺文彬空空如也的颈项,忍不住又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他的玉佩,细细端详起来。
飞机没有遇到什么什么气流,贺文彬睡得平稳。
自从季明礼出现之后,他就总是会梦到过去的那个瘦弱的男孩——那个笑起来像个小太阳,总跟在他身后又乖巧又单纯的男孩。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月已经是第三次被客人骂了!“
远远地传来一个粗狂的责备声,还有男孩隐隐约约不断低声道歉的声音。
“对不起!对不起!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那桌客人点餐之前我已经提醒过了菜品里有海鲜,可是他们还是点了……我以后会更加注意的!!“
18岁的贺文彬脱下主厨专用的制服,从后厨走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小礼正在被饭店主管数落的一幕。
“你这小鬼还敢跟我顶嘴?!顾客就是上帝,做什么都是对的,你敢惹他们,还想不想要小费了?!”
小礼低着头不断道歉,眼眶通红,委屈地都要哭出来了。
“再有下次,你这毛头小鬼就收拾东西早日滚蛋吧。别以为Vincent推荐过你,你就是被他罩着的人,可以跟我顶嘴了!活儿干不好,再有背景都得给我滚!听明白没有?!“
“对不起!!“
……
小礼一边擦眼泪一边走到餐厅后院,依然是那座静谧无声的小花园,铁质小吊灯,爬满牵牛花的篱笆墙,还有坐在靠椅中的青年人。
桌子上摆着一杯香蕉奶昔,还有一个喝空的杯子。显然,是贺文彬留给他的。
“Vincent哥……“
他怯怯地走了过去,嘴唇蠕了半天,才瑟瑟不安地行了个礼:“Vincent哥,对不起……我是不是又给你闯祸了,我以后再也不敢……“
贺文彬抬头,冷声打断了他未说完的话:“你迟到了两分零三十八秒。”
小礼一怔,以为他真的生气了,慌乱道歉:“对、对不起……”
“去帮我拿一杯热牛奶。”
“好…好的……”
男孩头压得低得不能再低,就要转过身去,茶红头发的青年人坐在椅子里,继续用冷冰冰的语气补充道:“记住,我不喝脱脂的。”
小礼很少见他用这般命令式的口吻跟自己说话,瞬间一慌,看向贺文彬,赶忙答道:“好、好的,不好意思…我这就去……”
“你能不能把腰挺起来?能不能不要这么唯唯诺诺?”
贺文彬站起身,拦在他的面前,“自信对你来说很难吗?我教了你这么多东西,你也学会了,如果继续这样胆怯懦弱下去,你永远都不会成功的。”
男孩咬着唇,努力站直,“对不起……”
“对不起?你一天到晚都在说对不起,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口口声声把‘对不起’三个字挂在嘴边的人会成功。“
小礼呼吸停滞了半秒钟,不敢再开口了。
“记住我说的话。“
贺文彬转身就要离开,小礼终于还是忍不住将心中的憋屈问出了口:“可是我是服务生啊,客人就是上帝,客人做什么都是对的。我不说对不起的话,客人会骂我,主管也会骂我的……“
他自己挨骂不要紧,可是如果由于他的关系牵连到了Vincent哥,他是绝对不会原谅自己的!
听闻此言,贺文彬的步伐停顿了一下。
“人与人之间是公平而对等的,这一点不论是在任何行业,都不会因为你的职位而有所改变。“
青年的声音干净得像山涧泉水,在安静的夜晚显得格外空灵,小礼听得一愣,就见他转过
', ' ')('身,眸光清澈,却又无比坚定。
“……服务与被服务,也只不过是金钱交易里的一种等价兑换,从来没有谁比谁更高人一等之说。餐厅里吃饭的顾客,和去商场里购物的顾客本就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用餐的客人,花钱买的是你的服务,是虚拟的商品,看不见摸不着。但是,不等于不存在。”
小礼听得怔然,回过神来时,贺文彬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黑暗。
*** *** ***
“哦?他回来了?果然和我想的一样。”
巨大的落地窗前,一个男人边听电话,边晃着手里的酒杯。冰块撞击着玻璃,发出清脆的响声,男人一口饮尽里面盛着的琥珀色液体,俯瞰着下方声声不息的都市夜景,露出一抹张扬的笑容。
挂上电话后,那男人回过身来,与沙发中的中年人四目相对。
“冉总,您接下来有什么计划,可否告诉我?”那人居然是兆升总行的张兴。
“哎呀,我一个不小心给忘了。我想想啊……”男人有些浮夸地摇了摇头,绚烂蓬松的半长金发在空中跳跃出灵动的弧度。“别急嘛张总,好戏可要按部就班地来,才有意思。”
张兴也不多问,笑着与他碰了碰杯,“只要能让贺文彬下不来台,冉总用什么方法都行。”
“张总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又怎么敢松懈呢。他们徳蕾慕斯可是我们萝丝玛丽酒店多年的死对头了,没那么好扳倒的,还是慢慢来吧。不过张总,事成之后,你可别忘了之前答应过我的事,明年年初的人鱼岛观光开发,还请张总务必要帮我申请到贵行的最低抵押金额权限。”
“那是自然的,我向来言而有信,也祝冉总计划顺利。”
俩人笑着又喝了几杯。
张兴离开后,年轻男人缓步来到自己的办公桌前,从抽屉里取出一根飞镖,咻地一下叮在了书桌正对面的墙上。
那墙上挂着一个男人的照片,照片并不是非常清晰,应该是被偷拍的,五官的区域上被钉出了数不清的孔洞,显然被飞镖当成靶子射中早已经不是一两天的事了。
相片中漂亮精致却略微冷淡的俊脸,正是徳蕾慕斯历代最年轻的一位总经理。
男人眯起眼睛盯着那照片看了几秒,舔了舔自己唇边残留的酒液。
“贺文彬,我真是期待极了。像你这么高贵优越又老装逼的人,死到临头前,会不会也跟你口中的庸俗之辈一样,哭着鼻子来求我放过你……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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