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汴京春色 第44节</h1>
寝屋外的窗子都是黑的。
他以为喻姝早就睡下,走到里间——她竟然没睡,还在绣花。床边的桌案点了一盏灯,暖光落在她的眉眼间。
他怔怔看了好一会儿,拿过她手中的刺绣,笑道:“只燃一灯,眼疼不疼?明日再绣就是了,谁又让你赶工了?”
喻姝手中一空,望着他,也不知道要做什么。
“妾睡不着,白日睡得太久,现在不过找个事做。”
“给谁做的帕子呢?”
魏召南坐到床上,好整以暇盯着绣的花枝看。喻姝刚要张口,却被他抢先了。他看一眼她,自得笑道:“便知晓是给我的,可夫人绣的花样也太女子气,我带出去像什么话?”
他虽这么说,见花样已经绣好,便拆下收进衣袖。
魏召南又问她,“今晚药吃了么?”
“吃了。”
“吃了就好。”
他瞧上去高兴不少,褪了衣衫便上榻,将她放倒在被褥上。喻姝往里侧一缩,却被他拖出来,按在身下,一手轻掐她的脸,笑问:“你不是不困么,又睡什么?”
魏召南正要俯头索香唇,胳膊肘却碰到一个硬邦,有棱角的物什。
他一讶,撑起身去摸,是一只木匣,打开来看,正是他在漠北营帐赠她的那只匕首。
他盯看片刻,奇怪笑问:“西北是险,可京中王府守卫重重,再安全不过,夫人怎还留着?放被褥边还如何做尽兴事,夜里不硌么?”
第45章 预兆
很是奇怪, 赠匕首的人没能让她心安,这只匕首却可以。
她从魏召南手中夺回木匣,放在床边的桌案上, “妾只是拿出来看看...它多好看呀, 螭首银白柄......”
喻姝却是想, 这么好看的匕首,她也拿它杀过人啊。火烧营地的那晚,她为了救章隅,亲手杀了一个人。
喻姝见他又来捉她, 抗拒了一下。
她不知从几何开始,已经不喜这样的触碰了。每每被他按着行欢时, 她总觉得好像有一双手死死掐着脖子, 一边告诉她不能再待下去。这条夺位的路太险,他也不会搭救她, 跟着他可能会死。
魏召南对她的那些好, 都是她见到的水月镜花。
见他又逼近,一手圈住她的腰, 一边撩开她下裳。喻姝忽然挣脱, 别开脸,随便胡诌了个缘由:“不要,月事...月事来了。”
魏召南坐起,盯着她, 她像猫似的缩进床角。他不疾不徐地握住小腿,将人又拖了出来, 掐着她的小脸笑问:“是不是早了些?我来看看。”
言罢, 作势又要撩。
她的腿忽然蹬开,脑袋一缩, 往里头翻了个跟头。
魏召南瞧她这灵活身姿,刚觉得像只猫,现又觉得像条扑腾的鱼,不禁抚掌大笑:“哟,原来我夫人还是武家出身?”
他缓缓靠近,两臂撑在她身侧,俯头看她,却见她脸上没有喜色,也没有羞躁色,始终垂着眼眸,平淡如一汪清水。他想,这小女子该不是心里有事了罢?
他想了一想,去拉她的手腕,把她从床角硬拖出来。
忽然天旋地转,喻姝被他放倒。眼见他俯下身,大掌攥腰。以为他要强来,她的手忙往他胸口一抵。
可魏召南却将头埋在她的颈窝处,再也不动了,低低问她:“有什么难受事,跟你夫君说说罢。”
喻姝眼眸花花的,有些迷晕。她觉得累了,只想休息,阖上眼轻声说没有。
没有么?魏召南抬头问她,又怔怔看了她好一会儿,忽然侧躺下来,将她搂进怀中:“那我跟你说些趣事罢。”
室内烛火微明,昏黄又黯淡,只能隐约借光看清点轮廓。红绡软帐里传来窃窃的私语,一点一点,融进夜色。
魏召南搂着她,一直说些不算重要,甚至索然无味的见闻,这么多话,真不像平日的他。说得喻姝犯困,在他怀中昏昏入睡——到后来,他的话已经模糊在耳畔。
“今夜宫宴,章谦颐也来了,便是那章隅的弟弟。他六年前大婚,今日正巧赶上孩子两岁生辰,还抱来见圣人......”
魏召南搂着熟睡的人儿,想起章家娘子怀中的女儿,才丁点大,已经能牙牙学语了。
他低头看她,睡得那样安详,心头忽然有些痒,章谦颐那等狂妄之人,都能有孩子,我们是不是也会有一个孩子?
......
刚回汴京的这些天,喻姝还算过了两日安心日子。比起车马上四处奔所,她果然还是更喜欢两只脚踏在地上。
喻姝回来没几日,秦汀兰便来王府寻她。
这么一去两个月,好些日子没见,汀兰说笑时与她说起喻家的事。
“你是不知晓,你走之后,你嫡母的娘家...噢,也就是七品官的林氏,曾来喻府闹过一场。那时我爹便在你家,正好撞上,令尊恼的将人捆上马车,直丢出城外。”
秦汀兰大抵猜到,那天喻姝早知晓要发生的事,便借口看戏的名头带她来,为的便是不让林如蔻逃脱罪名。
不过她也喜欢瞧这样的热闹,又问喻姝,“你为何要至你嫡母于此境地?为何怨恨她?”
“不是我害她,是她自作自受。”
喻姝摇头,却不再多语。汀兰听得并不高兴,心想:她在京里熟识之人无几,又不会走宴,结识旁人。除了我,谁还常常来找她?却连这种事都不肯同我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