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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推门声响起时,他已经转头看向我,清华而出尘的眉眼如烟笼寒水、薄云遮岱,比我见过的所有神仙都要多几分缥缈之气。
我站着未动,他便朝我抿嘴微笑,和从前所有时候一样,平淡而清澈,只是若深看进去,便能察觉到那一抹他苦苦压抑着的情愫与眷恋。
“隐华,你醒了?可觉得还好?”他抬步向我走来,语气恰到好处的关切,没有丝毫越矩的亲昵,“昨日我到时你正受魔息侵蚀,我在你昏睡后给你服了一副九鹭丹。”
果然,他知道魔息的之事,那他又是否知道……我是如何被渡入魔息的呢。
我不动声色,佯作不解地偏了偏头,问:“九鹭丹?是服后即便被开膛破肚也会无知无觉的那种丹药?”
鹤怜的瞳孔倏地一缩,又在瞬息间放松下来:“正是,你还记得吗,从前你常同我要这个。只是九鹭丹多服后易患魇症,所以我不敢轻易给你。”
我嗯了声,又朝他走了几步,与他贴得极近:“昨日多谢你了,那时我疼得没了知觉。”
说完,我抬手伸向他,欲替他正一正微褶的衣襟,不料他立时避了半步,胸口堪堪绕过了我的指尖。
我在心里冷笑,面上却越发柔和:“躲什么?你领子有些皱,我替你抹平。”
“无碍,不妨事。”他随意掸了掸对襟,却目露迟疑。
我晓得他定是心虚,但不戳破,又问他:“当日你只送我到那处码头,却不愿再进一步,我以为是你与那一位有过协定,他的地方你不能来。所以……你昨日又为何会来此?是他找你有事?”
鹤怜正要开口,我却打断了他:“你既然知晓我受魔息侵蚀一事,那么,我是否可以理解为,你们最初计划将我带来这里,就是为了让我感染魔息?你们费尽心机要替我打破法则桎梏,果真是为了让我渡劫?还是……只是为了让我去与湛云江一决生死呢?”
他一贯淡若的面色终于变了变,滞了几息后,他微微颔首,艰涩道:“你若要成神,必除湛云江。”
事实上,关于我渡劫失败与湛云江有关这一点,我并不怀疑,至于其中弯弯绕绕到底真相如何,我也并不关心。诚如“曲幽”所说,我折他仙路,他挡我成神,我与湛云江之间一场死战已势不可免。甚至我还要感谢他们,若不是他们助我一臂之力,我还不知道要熬多少年。
至于他们在其中能谋得什么好处,那便等我渡劫完毕,再慢慢清算。
心中有了计较后,我靠他靠得愈发近,几乎要将头埋进他的颈项。男人身上有一股淡且幽远的草木气息,无甚特别,却十分宁神。他似乎很不习惯我这般,偏过头想将我推开,却被我拉住衣襟定在了原地:“鹤怜,你躲什么?”
他微微蹙眉,看向我的漆黑眼瞳里凝着几分迷惘的情丝:“隐华,你——”
“怎么,难道那一位没有告诉过你,我体内的魔息是如何种入的么?”我见他一副不甚明了的模样,心中怒意涌动,再顾不得出口的话好不好听,“我与你相识一千八百载,竟从不知你有一副天大的好度量,能将自己的心上人一次又一次送到别人床上!你以为他是怎样渡给我魔息的?我这便告诉你,就是像昨日你对我做的那样!”
鹤怜陡然僵住,面色已是震惊至极,那双丹色薄唇怔怔地张在那,却什么也说不出。
我看他这般,心里更是暗恨难忍。昨日我之所以会被欲望驱使与他苟合,并非是魔息侵蚀之故,而是……而是“曲幽”在我身上另做了手脚,在他将我彻底玩弄后,竟随手打发给了别人。
一想到此,胸口仿佛被刺入了无数根细密的长针,痛得恨不能就此自绝。
只是痛归痛,我内心却也十分清楚,在“曲幽”这件事上,究其根本是我自己鬼迷心窍、自甘堕落,纵然鹤怜牵扯其中,我也实在怨不得他。
但鹤怜加诸于我身上的伤害又岂止于此!
我盯着他因愧疚而颤抖不止眉眼,揪住他的衣领恨声质问道:“你可还记得许昭?记得李砚?记得穆岫、张景、陈意争……?你千方百计找来送到湛云江手里的那些与我长得肖似的人,被他一剑一个砍瓜切菜一样杀掉的那些赝品是谁你可知道?!你是不是以为,他们只是你路边随意捡的阿猫阿狗?鹤怜我告诉你……你送给他的那些人是我!是我下凡渡劫九世轮回的转生!”
他被我逼着抵到了龙柱上,本就白皙的面容上血色已褪得一干二净。
我从未见过如他这般的人,竟也会作出这么一幅懊悔悲痛的表情,心头又是愤恨又是好笑:“鹤怜,你总说我不懂你,总以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好……那么现在呢?现在……你还能掷地有声地把‘为我好’这三个字说出来么!”
“隐华……”
他眼眶泛红,喉间滞涩地哽咽着,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最可笑的是……你竟还想逃避,还想抽身推卸责任?”我挥开他向我伸来的手,对他扯出一个嘲讽至极的笑,“你莫不是忘了昨天,你在床上是如
', ' ')('何与我翻云覆雨、共赴巫山了?你可是连射了也不愿从我身体里拔出来,不是么。”
“事到如今,鹤怜,我们谁也别想从这个漩涡里脱身。在我的法则桎梏被彻底吞噬之前,那一位没有完成的事,就由你代劳了,”无视他变得青白交加的面色,我仰起头,凉凉地望着他,“你不会拒绝我罢,我的……鹤使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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