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细雨如丝,清朗柔和的雨光顺着窗棂透入,镀在他英挺的侧颜上。
“我想明白了一件事。”祁炎难得正色,如同在说一件极其严肃的机密,沉声道,“我有点儿喜欢她。”
宋元白眨眨眼,“噢”了声:“就这?”
祁炎又皱起了眉:“你不惊讶?”
宋元白心道:我惊讶个鬼哦!初雪那日看烟花归来,你那耳根绯红却还强做镇静的样子,还不够说明一切么?
感情您老人家花了两个月的时间,就想明白了一件我早看出来的事?那还真是挺棒棒呢!
按捺住排山倒海的腹诽,宋元白三分抽搐七分心酸道:“三公主那样的美人,男人喜欢她很正常罢。那,你俩如今是怎么个情况?”
祁炎想了想,沉静道:“独处一室。”
啥?进展这么快?!
宋元白这会儿真惊讶了,还有点儿慌,心想祁炎之前不近女色,应该没有床笫之事的经验,该不会是来向自己取经的罢?
可问题是,自己也无那方面的经验啊!
宋元白虽招女人喜爱,能在狂蜂浪蝶中游刃有余,却并未越过底线。谈谈风月尚能勉强应对,真刀实枪的可就不成了!
若现在告诉祁炎实话,不久等同于告诉他之前那些言之凿凿的“策略”,都是从自己瞎琢磨出来的么?
不成,决不能暴露自己‘纸上谈兵’的事实!
宋元白干咳一声,装作风月老手的模样道:“我那有几本绝妙的图册,关于促进夫妻之事的,要不……你拿去学习?”
那些东西,祁炎有幸在纪初桃的书房里观摩过一次。
无甚意思,画里的女人没有纪初桃一根头发丝来得诱人,遂拒绝:“不必,我自会应对。”
当他喜欢上一个女人时,靠近取悦她便仿佛成了一种本能,根本无需什么策略、学习。
见祁炎如此,宋元白便知他有了主意。
祁家人都是死脑筋,认准一个人后就九死不悔,祁炎也不例外。
可如今身处漩涡之中……
宋元白也不想泼兄弟冷水,迟疑许久,还是善意提醒道:“你若要娶三公主,要么舍下兵权,要么就只能……”
要么只能推翻现有的一切,建立一个能被他掌控的朝堂。
后面半句大逆不道,宋元白惫赖一笑,没有说出口。
二人心知肚明。
“我们可以合作,祁将军。”
不自觉想起昨日在纪姝府中,李烈对他咕哝的那句北燕语。
琅琊王,北燕……祁炎知道自己迟早会做出最后的抉择,但不管哪个抉择,都必须有她。
……
纪初桃被诏进了宫,是关于今年的躬桑礼。
按本朝旧例,先农和躬桑二礼当由皇帝、皇后分别完成,但皇帝纪昭年幼未娶,后宫虚设,躬桑礼一向由纪妧代劳。
“北燕残部蠢蠢欲动,委实抽不开身。除夕宴你表现不错,这次躬桑先农,便由你和皇帝一同完成。”
长信宫中,纪妧对纪初桃道。
一旁,纪昭有些担心的样子:“长姐,郊外艰苦,人员冗杂,三皇姐并未出过皇城,会否吃不消?”
近来经历许多,纪初桃已懂事不少,何况大姐将躬桑这样关乎社稷的大事交给她来做,亦有助于提高她在民众之间的声望。
想到此,她微笑道:“没事的,陛下,我能行。”
“那便这般定了。”纪妧一锤定音,纪昭只好悻悻作罢。
躬桑前,需沐浴斋戒三日。
二月底,浩浩荡荡的队伍从宫门出发,内侍、宫女、命妇,各分为两拨,随着皇帝和长公主的仪仗队前往城郊设好的桑田之中祭祀行礼。
春日融融,巍峨的城郭倒退远去,大片大片的绿意铺展眼前。
纪初桃换了一身庄重的礼衣,乌发绾起,头戴沉重的花冠,于颠簸的垂纱辇车中撩帘望去。
辇车旁,祁炎腰挂公主府令牌,骑在一匹四蹄踏雪的黝黑骏马之上,身上落着薄薄的日光,虽然已经相处了这些时日,但乍一看去,仍是会被他极具冲击性的外貌所惊艳。
那浑身冷冽沉稳的气度,非常人能及。在山水之中尚能如此,不知疆场之上,又会是怎样不可一世的风姿。
路途无聊,纪初桃不小心走了神,直到祁炎察觉到她的目光,隼目一转,幽沉的视线对上她的,比阳光更为夺目炙热。
纪初桃被烫着似的,忙不迭收回视线,放下车帘挡住了他的回视。
祁炎捏着缰绳,眼里划过戏谑而内敛的笑意,若无其事地策马靠近她的辇车,从马臀驮着的包袱中翻出一个油纸包,然后就着马背俯身,从辇车垂帘中递了进去。
纪初桃一愣,下意识接过油纸包。辇车颠簸,两人的指节轻轻擦过,微痒的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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