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别!”宋元白丢了茶盏,忙揽住祁炎的肩,将他上下打量了好几遍,忽的大笑起来。
“你是祁炎吧?”宋元白不怕死地伸手去捏祁炎的脸,上气不接下气道,“换了身打扮,倒比我更像小白脸!”
祁炎目光一凛,抓住宋元白作死狗爪反剪于身后,按在墙上。
宋元白:“……”
一气呵成的动作,六亲不认的痛感,看来是祁炎没错了。
酉正,夜色笼罩,华灯初上。
祁炎差人传了口信,并未回公主府,而是直接去了约定见面的地点。
这身衣物太过繁琐,银袍玉带,束缚得很,弄得人颇为不自在。祁炎倚在坊门之下,习惯性抱起双臂,忍着想要将身上累赘脱掉的不耐,等候纪初桃的到来。
“我打听过了,三殿下偏爱温润君子。相信我,你现在的模样定能让三殿下挪不开眼!”宋军师如是说。
若是这招没用,他定要将宋元白的脑袋拧下来当凳子坐……
正想着,马蹄声靠近,一辆熟悉的马车停在街口。
两名侍从先行下车,放下踏脚,继而一只纤细白嫩的撩开车帘,一袭如火红裙的少女弯腰从马车里下来。
当她抬起眼,温柔的视线与自己交织,祁炎情不自禁松开了紧皱的眉头,站直了身子。
喧嚣褪去,四周悄静。金钗花颜的三公主站在那儿,红褶裙上落着灯海的金粉,明丽得像是从灯火中诞生的精灵。
第24章 初雪 这招就叫做“反……
京都的夜景从未有过的奢华热闹, 成串的各色彩灯不要钱似地燃烧,通宵达旦。
纪初桃下了马车,目光在坊门前的人群中巡视一圈, 定格在一身银白锦袍的高大少年之上,不由微微一怔。
她轻轻歪头看了许久, 方迈动轻缓的步伐向前, 迟疑唤道:“……祁炎?”
纪初桃不施脂粉时只是灵动精致, 妆扮起来方觉祸国殃民, 往那一站,满街灯火都黯然失色,眼里只看得见红裙鲜妍的色彩。
祁炎总算收回了视线, 松了松过分燥热的貂裘,低低“嗯”了声。
他今天难得没有穿凌厉沉稳的黑衣,而是换了身亮眼的织银锦袍, 同色锦貂披风, 白玉腰带勾勒出矫健的腰肢,墨发以玉簪半束在头顶, 另一半披在肩头,比平日更显年少意气, 再配上那样出色的容貌……
若非眉眼里藏不住的锋芒桀骜,纪初桃险些以为他是谁家走出来的温润公子,难怪方才不敢相认,实在是和平时差别太大了。
纪初桃在他面前站定, 扑哧一笑, 杏眸中盛着潋滟的灯火,“真的是你啊!怎的是这副打扮,本宫险些都认不出你了!”
她眼里有惊讶, 但还不至于像宋元白说的那样“挪不开眼”。祁炎眉头微不可察的一皱,心里将不靠谱的宋某人暴揍一顿,嗓音沉了些许:“很奇怪?”
纪初桃摇了摇头,鬓边的步摇随之晃动,折射出细碎璀璨的光芒。她笑道:“不奇怪的,就是感觉和平时的你很不一样。”
“要的就是这样的感觉!偶尔换一换风格,能使人眼前一亮,吸引姑娘的注意。爱情的萌发,都是从留意一个人开始的。”临行前宋元白言之凿凿,如是说道。
计划尚在意料之中,祁炎神情缓和下来。
起风了,满街灯笼摇晃,恍如光河涌动,不知哪家铺子的油纸被风吹得漫天飞舞,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呼,纷纷举起袖子躲避。
“唔!”纪初桃站在街边,一个没留神,被匆忙路过的行人撞了个踉跄。
祁炎下意识伸手扶了把,单手便轻而易举地稳住了她的身形。
风停,纪初桃飞扬的发丝落下,蝶翅般鼓动的袖袍如瑰丽的晚霞收拢,眉心的嫣红花钿像是燃烧似的灼目。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纪初桃已不似之前那般害羞薄面,自己退开了身子,往里边挪了些许,呼了口气道:“谢谢你,祁炎。”
祁炎收回手,目光从她染了薄薄胭脂的唇上撤离,觉得有些热。大概是这身碍事又累赘的披风弄的。
时辰还早,东街画桥尚有些距离,两人便顺着往来络绎的人群朝观景处漫步而去。
瓦肆之间,顶盘子的碎大石的,吞刀的喷火的,杂耍艺人们使出浑身解数表演,纪初桃看得目瞪口呆,眼里映着火光。
祁炎没心思看这种幼稚的表演。
和他一样心不在焉的,还有人群中那些被纪初桃吸引了目光的男人。更有甚者,借着街道拥挤,不住往纪初桃身边挨近,偏生她看得入神,对那些虎视眈眈的“危险”一无所知。
这般毫无戒心,活该她被骗。祁炎莫名不爽,眸色如刀,冷冷刺向身边男子。
那意图搭讪的男子打了个寒颤,瑟缩片刻,又默默退了回去。
表演临近尾声,喷火的那名赤膊汉子将铜锣翻面,挨个从围观之人面前走过,用锣面接住那些哗啦啦扔进来的铜钱。
纪初桃下意识回首,要唤侍从来给钱,谁料一回头只看到了攒动的人头,侍从不知被冲到哪个旮旯里去了。而此时,赤膊汉子已经讨到了她面前。
纪初桃愣住了,下意识看了祁炎一眼。
祁炎也好整以待地看着她,明明做温润才子打扮,笑意却有些痞。
“祁炎……”纪初桃声音轻轻的,有些难为情。
祁炎不说话,等着她开口相求。能看到纪家的长公主为几枚铜钱折腰,也不失为一桩乐事。
“……这个,能不能赊账?”她继而问。
没有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祁炎剑眉一挑,丢了一颗碎银在铜锣之中。
“走了。”他道。
纪初桃察觉到了他的不满,小步跟了上去,宽慰道:“放心,银子回去后定还你。”
上次祁炎买了一根糖葫芦给她,回府之后,纪初桃便命人还了他一盘白花花的银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