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初桃也回看着他,仿佛早就料到了会这样似的,眼里没有奚落也没有意外,对他道:“那,你以后不要那样做了……”
祁炎淡淡“嗯”了声。
“其实,本宫也有不对,对下人管教不严,还有……”她埋头嗅着柿子的果香,耳尖有些红,小声说道,“还有那些图,不是本宫的东西,更不是故意让你看见的。”
明明是寒冬季节,祁炎却觉得有些热。
好在纪初桃没有再继续挑起他的回忆,话锋一转,凑上前看他:“那,我们便算和好啦?”
祁炎又“嗯”了声,嗓音有点儿哑沉。
纪初桃轻快地“呼”了声,借花献佛,将手里的柿子分给祁炎一个,弯着眼温柔道:“这个送你,柿子送世子,事事如意。”
天高云淡,她雪白手腕上的银镯折射出清亮的光泽。
于是那只柿子兜兜转转,又回到了祁炎的手里,带着她香软的体温,沉甸甸的,但又让人感到无比轻松。
“走罢,天色不早了。”
纪初桃道,一行人按照祁炎先前定下的捷径走去。
但到了玄真巷门口,祁炎却止住了脚步。
“怎么啦?”他突然停步,纪初桃险些撞上他的背。
祁炎负手望着悠长僻静的巷子,指腹摩挲着那只手里温暖的柿子,片刻,调转方向道:“换条路。”
“不是说走这条路近些么?”
“别的路更有趣。”
“是吗?”
“嗯。”
“天这么冷,好像要下雪了呢!祁炎,你喜欢雪吗?”
“不喜。”
“……”
风卷起地上的枯叶,一只熟透的柿子吧嗒砸在地上,溅出甜蜜的汁水。青石砖的街道上,一黑一浅两道身影并排而走,如同镌刻在画里。
与此同时,玄真巷深处。
寒风袭过,宋元白打了个喷嚏,吸了吸冻得通红的鼻子。
墙角里猫着七八个蒙面大汉,眉毛上凝着一层冰霜,瑟瑟发抖。
“宋将军,这都两个时辰了,您说的人怎么还没来?”说话的人牙关打颤,冻得稀里糊涂的,“会不会弄错时辰地点了?”
“他记性好着呢,不可能弄错!”宋元白抖着脚取暖,不耐地朝巷口张望一眼,心道怪了,祁炎怎么还没来?
“不会不来了吧?”
“闭嘴!这是一场硬战,谁也不许退缩!”宋元白挨个在他们脑袋上拍了一掌,凛然道,“这是军令!”
众人偃旗息鼓,重新打起精神盯住巷口。
半个时辰后……
“要不,散了吧?”弱弱的声音响起。
宋元白面色铁青,指节捏得咔嚓咔嚓作响,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祁、炎!”
……
翌日,宋府名下酒楼。
“祁炎!你这混蛋!”祁炎一进厢房,便见一个“疯子”扑了上来,悲愤大喊道,“你知不知道老子冒着寒风等了你多久!”
祁炎单手格挡住宋元白挥过来的一拳,顺势一扭将他的手反剪在身后,“啧”了声不耐道:“你发什么疯?”
“呵,我倒要问你!说好的配合你演一出英雄救美,你为什么不来?!”宋元白桀桀冷笑,反手又是一拳。
于是另一只手也被祁炎制住。
“……”
宋元白气喘吁吁,翻了壳的王八般被按在墙上,心如槁灰。
“闹够了没有?”祁炎松开他,在凭栏旁的案几后撩袍坐下,衣衫依旧熨帖齐整。
相比之下,宋元白像是个摧残后又被抛弃的小媳妇,红着鼻子,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昨天冻太久,有些风寒了。
“给我个解释,为何放弃计划?”宋元白整理好衣衫,余怒未消,气势冲冲在祁炎对面坐下。
“假。”祁炎给自己斟了杯酒,一个字做了交代。
宋元白寻思着不来假的难道还来真的?“获取三公主的信任,里应外合”这个策略不是你敲定的么?然而刚要质问出声,却见祁炎听见他腹诽似的,眼刀一横。
宋元白怂了,泄气道:“罢了罢了,三公主身边有个侍卫还挺厉害的,这招英雄救美确实粗糙了些,不如从三公主的喜好入手。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三公主近来有没有想要的东西,或是想做的事?”宋元白揉着手腕问。
祁炎换了个姿势,望着阴冷灰沉的天,思索片刻,道:“雪。”
她说过,想去看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