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在东宫当差。”
盛豫眼眶通红,声音哽咽:“我能否见见她?”
太子:“她若不肯认你呢?”
盛豫苦笑道:“微臣这辈子愧于先帝,愧于殿下,也愧于她们母女,唯独这条贱命尚在。殿下替微臣找回女儿,臣无以为报,惟愿倾尽一身血肉,为殿下守住山河社稷,鞠躬尽瘁,肝脑涂地。至于她,不论她肯不肯认我这个父亲,微臣亲友俱故,无牵无挂,膝下唯独这一血脉,臣此生所得的一切,荣华富贵,权势尊荣,都只留给她一人,必护她一生安稳无忧。”
太子敛眸,拨弄着指腹的扳指,“盛将军之意,孤会替你转达。”
盛豫颔首谢恩:“微臣谢过殿下。”
太子道:“事已至此,盛将军也不必太过伤怀,追根究底,若非当年淳明帝诛锄异己,赶尽杀绝,你与戚氏都不会落得如今这般田地。”
盛豫回想起那些年四面楚歌的境地,甚至到今日,淳明帝仍然不肯罢休,他胸中便似烈火焚灼,既痛又恨。
太子从暗格中取出一封书信,递到他面前,“孤这三年出征北疆,一来是为收回领土,洗雪前耻,报当日狼山大军覆灭之仇,二来是为查明当年败仗的真相。”
盛豫愕然:“真相?”
太子面色沉冷:“盛将军可还记得昭勇将军冯遇?”
盛豫当然记得此人,当年冯遇与他同在先帝麾下,作战理念虽有不合,却也曾并肩作战,同生共死。
“微臣记得,当年狼山之战,他死于乱军之中,难道有何可疑之处?”
太子道:“两年前,孤在北疆活捉到一名北魏将领,他告诉孤,当年狼山一役,是有人暗中向北魏大将呼延烈透露了我军行军路线与计划部署,北魏才得以凭借有利地形,在狼山设下重重埋伏,将先帝及五万精锐将士围困山谷,乱箭射杀。”
时隔二十余年,盛豫想起当年狼山尸横遍野的场景,仍旧目眦欲裂,胸中起伏难平。
密密麻麻的利箭如同蝗虫过境,整个山谷都弥漫着浓郁的血腥气,他们几人与敌军殊死搏斗,鏖战不休,才护着先帝辟出一条血路,奋力杀出重围,可终究没能救回先帝的性命。
盛豫几乎咬碎后槽牙:“原来是我军出了奸细,此人是冯遇?”
太子颔首:“是。”
盛豫想到当年也曾与冯遇同吃同住,竟从未发现他的异常,没想到竟是个通敌卖国的小人!
他紧握双拳,咬牙问道:“冯遇如今在何处?
太子道:“他并未因此留在北魏,封王拜相,而是藏身大昭,孤这几年一直在查找他的下落,也是今年才误打误撞地发现,原来此人非但没有死,还改头换面,留在京中任职,这就是孤请盛将军回锦衣卫的目的。”
盛豫蹙紧眉头:“他在锦衣卫任职?”
太子道:“盛将军回京这几日,大概还未见过他。”
盛豫突然想起十几年前几乎横空出世的一人,“是那离京执行公务的锦衣卫指挥使卢槭?”
太子冷笑一声,“只怕他不是公务在身出京办事,而是故意避开将军,不敢相见。”
盛豫双目充血,胸腔被熊熊怒火充斥,恨不得即刻将人揪出来问个清楚。
这时秦戈在外求见,说有要事禀报。
太子已将冯遇的事告知盛豫,便无甚可避讳的,直接道:“进来回话。”
秦戈进门,看到满脸恨怒的盛豫,心下猜到几分,立刻拱手道:“属下已经查到,卢槭近日未曾出京,而是在般若寺替陛下筹备四月初八浴佛节的各项事宜。”
盛豫攥紧双拳,当下便要有所行动,“此人交给微臣去查,臣定会查明当年真相,给殿下和先帝一个交代!”
太子沉思片刻,道:“四月初八是她的生辰,浴佛节当日,孤会带她一道前往般若寺,盛将军为锦衣卫指挥同知,必要随行护驾,到时便能见到她了。”
盛豫心口狠颤,所有的激愤又在此刻化作沉沉的钝痛。
他深吸一口气,拱手谢恩,踌躇片刻,又问:“殿下可否告知微臣,她的名字?”
秦戈抿唇看向他,心里难得嘀咕两声。
「问吧,一问一个不吱声。」
「您急着当国丈,殿下还想摆两天主子的谱呢。」
太子:“……”
他手下这些人何时都变得如此聒噪!
太子移开目光,语气淡淡:“将来如有机会,盛将军自己问她吧。”
盛豫只好暂且作罢。
一日之内,接连听到两个震撼人心的消息,他的心绪久久难以平静。
从东华门走出东宫,一路走出皇城,御街数十年如一日的热闹。
他独自漫步在熙熙攘攘的街头,曾经也觉得自己一无所有,早该二十年前就在那场大战中随先帝去了。
可太子痼疾缠身,还未顺利登基,当年狼山将士九死一生,活下来的人也被赶尽杀绝,如今奸佞当道,忠良埋没,昔年慷慨雄心报国之志都成了笑话,他去到九泉之下如何有脸再见先帝?
苟活这些年,惶惶不可终日,每一刻都是煎熬,本想着不去牵累旁人,自作聪明没有全心全力去寻她,却让她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让他们的女儿流落在外,受尽欺辱……
他枉为人臣,枉为男儿,枉为人父。
耳边吆喝声此起彼伏,孩童在路边嬉笑追逐,手里攥着糖葫芦和小风车,嘴里喊着“爹,我要这个!娘,我要那个!”
他想起戚氏那些年所受之苦,想起自己的女儿,生来就没有爹娘的疼爱,她顶着私生女的骂名寄人篱下,会受到怎样的欺凌?寻常孩童撒娇卖乖便能得到心仪的礼物,可她什么都没有,小小年纪,却要为生计发愁,流落街头,与乞丐抢饭吃……
若能早日找到她们母女,以他的俸禄,也能让她们丰衣足食,前路再险,他便是不顾自己的性命,也定会护她母女周全……
好在老天有眼,给了他弥补的机会。
他看到街边的绸缎庄珍宝楼,想起几日后便是她十七岁的生辰,该给她送些见面礼和生辰礼的,不知她喜欢什么。
姑娘家爱美,都喜欢胭脂水粉吧,往后自不能短了她的,钗环首饰、锦衣罗裙也要齐全。
同知府还是二十年前他在京中的宅子,随意洒扫修缮一番便将就着住下了,她总是要回家的,家里断不能如此敷衍应付,姑娘家要有自己的闺房,拔步床、贵妃榻、梳妆台,这些都要筹备起来,多宝阁也不能空着,都放女儿家喜爱的摆件,她若喜爱读书,文房四宝也不能落下……
他从前任职五品千户,如今是从三品的官职,独身一人,没有多余的花销,这些年也攒了不少银两,希望她不要嫌弃自己无用。
嫌弃也无妨,待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