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赶来,他自己也道不清心中所想为何。
毕竟,若是孟云天,出手一击即中,云芷连喘息的机会都不会有。
想起她哭肿了眼睛也不肯提及婚约时的倔,他终究介怀。
或许因着一丝不知名的迟疑,又有俗世牵扯,还是见一面的好,如此也算断了最后一丝牵连。
谁曾想,他一脚踏入,却看到她以苦痛作舟,以瘦弱之躯与孟云天搏斗至今,裙角飞扬间,利如长剑;手指轻捻时,狠辣无情!
一低头,一垂眼,水波婉转,却含着无尽冷寂,一双眸子,宛如望穿古今,大道三千,幽幽无边。
他伫立着,雕像一般,眸光僵滞,久久无法回神。
本来要挥出的一掌,亦在不知不觉中收回了回去。
云芷向他扫了一眼。那一眼是冰冷的、警告的。
这是她的战斗,她不许别人插手。
容离深吸了口气,眸子里笼了一层雾气。
佛说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浩瀚经书从心头划过,始终掩盖不掉云芷那利刃般的目光。
他不由得蹙眉。
再看向场内时,目光似乎望着云芷,却又似乎看着其他地方。
云芷走一招,要看百招。每一招均以己身为饵,诱孟云天上当。
这八针,除了她这般不要命之人,换成谁,都封不了孟云天经脉。
试问天下,何人不惜命?
他不知该为她的胆大而心惊,还是该为她这般不要命而心惊。
这样一个人……这样一个人……世间怎会有这样一个人?
他蓦地皱起眉头。
小时之事,他已很久不曾忆起。
只是云芷每次出现在他面前,小时候那个脏兮兮一把将他从阁楼围栏上拉下的小不点就会出现在脑海里。
此次回京之初,一是顺帝下旨赐婚,要他上京。父王在京一日,他便不得不来。
至于赐婚之人是何名声,是何身世,乃至于是何品性,皆不在他考虑之内。
燕王府暗中筹措多年,顺帝当时所为,不过于多年恩怨之上再加一件,他并不对此耿耿于心。
是以,直到到了沅州,他方才知道,与他有婚约的,竟是那个小姑娘。
她不复小时怯弱胆小,取而代之,眸子里一股浩然之气,冷酷而果决,脊背挺直,于千万人中,亦有一往无前之气魄,眉目间皆是张扬,洒脱而骄纵,恣意得仿若变了个人。
父王数十年所受之磨难,心中所藏之恨,燕王府埋骨他乡之儿郎,云南府夜夜啼哭之妻儿,这一桩桩,一件件,皆乃顺帝昏聩荒唐所致,家国大义,深仇大恨,非斩昏君于刀下不可平!
燕王府计划中,不论婚约者为何人,一律不可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