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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坠落时经过了一片黑暗,最后回到了白雾之中。
他拥抱着我,我拥抱着他,但有时他的身体会晃荡一圈,我的手从他的身体里沉进去,像是坠进一汪水波。
我躺在地上,他跪坐起来。
你要走了吗?我问他。
我不走。他回答,漂浮着移到我身边。
他说:我要做一件事。
我回答好。
他伸出手,抵在我的肛门,对着里面顺利地钻了进去。
我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他的拳头一路破开我的肠子。
到哪里了?我问他。
还没进乙状结肠。他摇摇头。
好吧。我也摇摇头,他的手继续在里面抽插着前进,肌肉在我的肛口一下下地蠕动着,手指也在里面张开来攀爬,像一只虫子。
我说:现在呢?
他说:到乙状结肠了,还没到降结肠呢。
哦……我有些失落地瘫在地上。他的手可能真的在我的肠道里变成了虫子,有时候两片麟翅收起,静静地蜷伏在一处,有时候六条腿一起前进,麟翅猛烈地扇动搅得那一节肠子时而膨胀时而收缩地鼓动。
你要看看吗?他问我。
我想看看。我说。
于是他用另一只手把我的腹部从中间撕开,血液也一下子哗啦地泼了出来,逐渐凝结成粉色的晶体,整个腹腔都被它填满。很快它们开始气化,只留下了骨架一样的东西,它们逐渐软化,坍塌成一大团棉花糖。
我看不见。我摇摇头,眼里只能看到腹直肌上开口的地方里一团团的棉花糖。
他把我的头取了下来,架在他的肩膀上:我们一起看。
我的头长在了他的脖子旁边,成为了这具身体上的第二个脑袋。
我的身体被切断的脖子上蓬出一股股血花,那些血花在即将离开身体时凝固了,长成了一片交缠的树丛。
他把棉花糖拨开,棉花糖源源不断地涌出来,我的身体迅速地变瘪,胸口和大腿薄的像一层皮套,好像我都是用棉花做的。他摊了摊手,说:没办法,就这样看吧。
我看到粉白棉花糖里的肠子,果真像是里面藏了一大条长虫,硕大的头部在不停往管道更深处挤去。
现在进降结肠了。他笑了笑,虫子的头部猛地一突,整个肉管道从直肠到降结肠就被拉成近乎笔直的一条。我感到腹中坠痛一下。
那只虫子继续蠕动起来,长长的虫躯上长出了两排密密麻麻的小足。也有可能这条虫子是小虫排成的队伍。
不要虫子。我说。
那你要什么?他笑了一下。
我要你的手。我说,我看着肉管道头部一阵蠕动变形,他在里面张开手掌,从肉壁上露出手指的形状。这只手迅速前进,在降结肠的顶部停住了,我低头看了眼手臂,肘关节以下的都消失了。
他伸手抓了抓,说:这是你的肾。他再伸手网上顶了顶,说:这是你的胃。
我感受到肚子里的奇怪感觉,跃跃欲试地问他:还能再前进吗?
当然可以,闭上眼睛。他说。
我闭着眼睛,感觉到他的手就那么直接地一路往上,张开五指握住了我的心脏。
心脏在他手里缓慢地搏动。
嘭嗵——嘭嗵——
我睁开眼睛,看到手上的心脏连着动静脉血管,还在缓缓地跳着,胸口已经彻底扁了下去。
他把心脏带出的动静脉连在脖子上的血树枝丫上。这个棉花人顶着那颗心脏站了起来,往远处走去,被白雾吞没。
那我呢?我偏头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侧脸,问他。
你会和我永远在一起。他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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