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瑞臣认真点头,听到最后一句话,忍不住去看苗婉。
有心跟她说几句话吧,苗婉举着沙果干一口一个,见他看过来,挥舞着已经出了小肉窝的手,“相公路上小心呀,下个月早点回来!”
还有好多活儿等着你呐。
乔瑞臣:“……”算了。
到了腊月初,茱萸油和花椒油孙老火都做好了,连其他调料他都调整了用量。
在苗婉的想象当中,茱萸油就是茱萸和猪油炒在一起,花椒油也差不多,毕竟后世辣椒油就是这么干的,她也没用过茱萸。
谁知道茱萸油做起来还挺麻烦的。
要将晒干后红通通的茱萸果子捣碎,加入姜汁和一点点石膏,这样可以把茱萸里轻微的苦味去除,只剩下纯粹的辣味儿。
而后再加入一点点豉酱,一同放入微微冒烟的油里翻炒,等到颜色呈暗红,再倒入十倍的猪油里,在加热的过程中搅拌均匀,放入瓦罐,放凉后用油布彻底密封,在阴凉处放着。
有个三五日功夫,取出来用纱布过滤出红通通的油汁,这才是茱萸油,又叫油辣子。
孙老火解释:“这是蜀州府那边传过来的做法,我尝着辛味儿太浮,所以加入石膏沉淀一二,这样香味会更浓。”
花椒油也是差不多的流程,不过免了石膏这一样,苗婉看得咋舌不已,她以前看直播app,也没发现搞个辣油这么麻烦啊。
这么个折腾法儿,做出来的麻辣串得多好吃呀?
她这么想着,就这么念叨出来了。
因为开封而好奇过来看的其他乔家人也都点头,油辣子香辣香辣的,花椒油则只有叫人鼻子略痒的香味儿。
香得人口水泛滥,光调料汤汁就这么好闻,加上食材……吸溜。
乔蕊已经忍不住开始央这个看着厉害,实则特别好说话的孙阿达了,“要不咱们先帮客人试吃嘛,孙阿达,您做的肯定比三哥他们做的好吃,好不好呀?”
他们家卤货和麻辣串开始卖之前,嫂子都做来让家里人试吃,乔蕊记住了这个词儿。
可这会儿麻辣串要用到的东西都被张三壮他们带去瓦市,别说乔家,就是张家也没有现成的东西做。
孙老火被小姑娘晃悠地无法,一旁长寿和一帮尕娃子也跃跃欲试,他可不想再被挂一身,左右瞧了下,正好看见张大壮送过来的鱼。
苗婉馋哭这件事,起码短短这个冬天两家人是忘不了了,张大壮没事儿就过去搂两网,肯定少不了苗婉的。
孙老火也见耿婶做过一次麻辣烤鱼,跟麻辣串用一样的料就行。
他拍板,“那就做烤鱼试试吧。”
炭炙孙老火肯定不输于氏,甚至因为一手名动西宁镇的烤全羊功夫,他比于氏掌握火候可精准多了。
被烤得焦黄的鱼皮上,一层层用红油和淡黄色的花椒油刷上去,至于香茅草和肉豆蔻等物,早就磨碎了跟细盐放在一起,均匀洒在油闪闪的鱼皮上。
调料被油浸润,又被炭火舔舐过后,发出轻微的滋滋声。
孩子们早就馋得蹲在炭盆旁边挪不动脚了,在一旁看着孩子的耿氏和耿婶都直咽口水。
按理说他们吃了好多次麻辣烤鱼了,确实好吃,可也该有点抵抗力了。
但现在还没进锅里煎呢,就香得比第一回 闻见的时候还叫人把持不住。
苗婉都把帕子堵在嘴边,生怕自己流口水。
咦呜呜……手残做的烤鱼和爸爸做的烤鱼就是不一样,她的天花板可能都没孙老火膝盖高。
要不是她挺着大肚子……她也想跟孩子们蹲一块儿,仰望那只连油光都完美的好像镀了水晶的烤鱼。
炭火还算是温柔的,毕竟是为了酥香入味儿,不用离太近。
等这烤好的鱼放进铁釜里煎的时候,伴随着‘滋啦’的入锅动静,铁蛋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
吓了耿氏一跳,“怎么了这是?烫着了?”
铁蛋被耿氏抱在怀里,伤心抱住耿氏的脖子,“呜呜呜这才,才是姑姑馋哭的烤鱼,鱼吧?呜呜呜铁蛋不能吃,铁蛋也忍不住。”
说着他哭得更伤心了些,完全不像是个三岁的孩子,哭得特别有感染力,感染到其他孩子也心有戚戚,眼泪汪汪。
闻着味儿暗戳戳跑过来的张屠夫和娘子军:“……”就,虽然有点臊得慌,但他们竟然理解孩子们的难过。
苗婉连脸都想捂住了,这个梗就是过不去了是吧?
耿氏顾忌着儿媳妇的面子,忍笑忍得很辛苦,只能安慰铁蛋,“一会儿让孙阿爷给你再烤点不辣的好不好?”
“哇——”铁蛋想到这么好吃的东西没有娃儿的份,难过得根本停不下来。
孙氏大着肚子不好抱儿子,张娘子哭笑不得把铁蛋抱进怀里,拍拍他的屁股,“别哭了,一会儿给你们尝尝,要是再哭,啥也别想吃。”
铁蛋闻言立马收了声儿,只抽噎着擦眼泪,根本顾不得失守的腚,被眼泪浸润的水汪汪的眼睛,黏在已经开始加配菜的烤鱼上不放。
三斤多的鱼肯定不够所有人吃,好在张家收了不少笋瓜干回来,乔家也有新发的绿豆芽,孙老火给放进去不少。
还有乔瑞臣带回来的油锅盔,也全切成四四方方的小块放进去,做了满满当当一铁釜。
乔家没那么大的桌子放铁釜,众人也就不讲究了,只搬了椅子来,让孙氏和苗婉坐着,其他人连同孩子在内,都围着灶台吃。
伴随着厨房内几乎能将人淹没的浓厚香气,没人有功夫礼让,只叫孙老火给乔盛文和俩孕妇先盛出来,其他人都不用他管,直接下筷子。
苗婉也迫不及待把泛着辣油光泽的鱼肉放入口中,一瞬间,密密匝匝的香麻滋味儿混在一起,占据了她所有的感官。
都顾不得舌尖被烫到,只吸着气忍不住一口接一口的吃。
油锅盔被红油泡得外头软,里头反而有嚼劲,香辣的热气在口中蒸腾翻滚,瞬间就逼出了额间点点细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