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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荒把外衣脱掉躺上床,扯过厚厚的棉被盖在自己身上,拉掉灯,屋子里陷入一片黑暗,只窗户那还有微弱的光。
他闭上眼睛,可怎么都睡不着,莫北的话反反复复在他的脑海里回响,他翻身借着那点稀薄的光,看向睡着的莫北,突然觉得要是自己不结婚,就这样和莫北生活在一起也挺不错。外公和妈妈都是很宽厚的人,他们也不会介意自己这样做……
这天晚上,陆荒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他梦见他和莫北成为一名大画家,住在海边的大房子里,他们一起坐在沙滩上看日出。
梦醒之后,陆荒才发现自己不小心睡过头,身边是空的,脑袋也晕沉沉的,莫北大概是去上学了,陆老还没起。
他撑着身子从床上坐起来,一眼就看见桌面上放着一只碗,里面放着煮熟的两个鸡蛋,下面还压着一张纸。
那是一幅画,莫北留下的,上面画着的正是陆荒昨晚梦见的场景。
你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
陆荒病了,连着发两天的烧,起初只是低烧,他觉得不影响就没有在意,结果烧到第二天,说话都有些不利索。
莫北虽然看着瘦弱却没怎么生过病,见陆荒浑身发烫,一时间慌了神。
只能先给陆荒喂了两片退烧药,敷上湿毛巾,等烧退下去再去诊所。
陆荒许久没有生病,这一下倒像是要把以前没生的病给补回来,一直烧到中午体温才逐渐降下去。
莫北请了假陪他去诊所看病,王姨说他这是染了流感,要挂三天的水。
这诊所能坐着刮水的地方不多,都被戴着口罩的老人和小孩占着,只有角落还留有一个空位,陆荒坐在那冰凉的铁椅子上浑身都不舒服,扎上针以后昏沉沉眯一会,睁开眼就看到莫北坐在小板凳上靠着椅子的扶手睡着了。
这家伙昨晚忙活大半天,也是该休息一下。
陆荒想着闭上眼,靠在椅子上,诊所里满是消毒水的气味,熏得人脑仁疼。
半个小时后,整整三大瓶吊液已经空了两瓶半,外面的天也隐隐暗下来。
莫北接来一杯热水递到陆荒手里,“哥,喝点热水,你还难受吗?”
陆荒嗓子很哑,不太想说话,摇摇头,从莫北手里接过水,水温刚好不烫不凉,他把纸杯里的水都喝完才觉得喉咙没那么难受。
“待会打完针,我们就回去。”莫北望着他,声音压得很低,“然后我去做饭,你好好休息,把病养好,明天我再陪你来打针。”
陆荒感觉莫北像是在哄小孩,干咳两声,“你不去上课,就要来陪我?”
莫北的眼睛瞥到另一边,含糊回答,“我和老师请了两天假,正好后天就是周六,就不用去学校。”
“你啊……”
陆荒想骂他,但没力气说那些多余的,只狠狠瞪他一眼。
莫北垂着头,和受气的小媳妇似的,小声嘀咕,“只是一两天不去,也没什么。”
没一会吊液瓶彻底见底,莫北喊来护士给陆荒拔针,又从王姨那拿了些药。
他本来想扶着陆荒,但陆荒觉得丢人,不让他扶,莫北就紧紧跟在他旁边看着他。
北川马上就要入冬,周边树木的叶子已落光,只光秃秃留个枝干,鸟雀也不见踪迹,冷风一吹四下都萧瑟不已。
陆荒的脸还有些发烫,凉风吹打上来反倒舒服不少,他不由放慢脚步,在心里盘算着年前要给陆玖打个电话,问问她什么时候回来,顺便说说莫北的事。
陆玖心善不会介意莫北住在自己家,只是那时候床就不太够睡,得把那张落灰的行军床搬出来才行……
他心里想着事便不大留意跟在旁边的人,无意间回头才发现莫北的眼眶有些红。
”你怎么了?“陆荒问他。
莫北一愣,随即说,“这风里有沙子,迷眼睛。”
“没出息的样子。”陆荒低声骂他,“就流感而已,我又不会死。”
他这一说,莫北的脸色反倒更难看,“哥,你能不能不说这种话,不吉利的。”
陆荒拗不过他,妥协道,“行,我不说。”
莫北的眉头这才舒缓下来,轻出一口气,“哥,要是你能一直不生病就好了,无病无灾,健健康康。”
陆荒下意识想怼他,却听见他继续说,“我妈妈就经常生病,从我记事的时候起,她基本都住在医院里,很少住在家里,后来家里出事,她就……”
莫北没往下说,但陆荒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莫北的父亲投资失败欠下一大笔债不知所踪,债主日日到他家闹,他母亲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就把莫北托付给同乡,自己从楼上一跃而下,平白断送了性命。
“之前妈妈和我说她这一辈子都活在病痛里,哪怕再开心也很难笑出来,就好像她生来就是要受苦受难的,她其实……很多时候并不想活着。”莫北越说越多,渐渐连自己在说什么都不知道,“我看着她那么痛,我心里也很难过,但这种事,我帮不上她,
', ' ')('所以她走的时候,我其实没那么难过,至少她不会再痛……”
“但是哥,你不一样。”莫北注视着陆荒,“你身体很好,只要好好照顾自己就不会生病的,也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
陆荒看着他比之前更红的眼眶,搭上他的肩,垂着头闷声说,“对,你哥不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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