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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后,我再未见过齐镇明。本是闲在家中等着旨意安排职位,却不曾想变故突然来临,令我始料未及。
周行松拒了婚,收下了父亲给他的毒药。按照父亲的意思,周行松要死在齐镇明面前。
说起来,父亲贵为太傅,一生聪明过人。却不曾想过会被自己最宠爱的儿子欺骗。他以为齐镇明割舍不下的人是周行松,而周行松,我的弟弟他没有告诉我们的父亲,是我救了齐镇明。
他是要替我去死。他早就存了这样的心思。
父亲说,周家一生为皇室尽忠,绝不能做出有损家风有伤皇室颜面的事。所以他给了周行松两个选择。
一是成亲,二是自戕。
若选第二种,那便要死在齐镇明面前,绝了东宫的心思。
而这一切,我都不知。
陛下突发恶疾,急急下了诏书,便瘫在龙榻上一病不起。遵其旨意,登基大典加紧筹备。
太子登基前夜,设宴群臣。而我身为新科武状元,自然也被邀请。周行松便借机暗中传递消息,约齐镇明前往荒废的冷宫偏殿。我那日心中惴惴,十分不安,便借着更衣离了席。
许是天意,我迷了路,不知怎的来到了冷宫,见有人的背影与周行松十分相似,便追了上去。可当我寻到人时,他已服毒,意识不清。
“行松,醒醒!”
他似是回光返照,只泪眼瞧着我,颠来倒去诉说悔意。
“大哥你原谅我,是我不好,大哥...”
“大哥...若非如此,父亲便知是你...”
“我不是一个好弟弟,大哥...”
我才知他也痛苦如斯。
他是我唯一的弟弟,我虽因此事怨他,却又怎会真的恨他。
当年若非他,我如何能受得了山中孤寂。
见他一直吐血,我忽而想起前些时日制得的化毒丹药,便喂他服下。他咳了不少血,可呼吸却渐渐平稳。
这药是我自己调配,因未用过,故而不知其效用,未想竟会奏效。
“谁在那里?”
我听有人来了,便扶着他要离开。
“你是...那个武状元?”
我见来人身着宫装,只觉得眼熟,想了想问道。
“太子妃?”
因方才席间见过,便有些印象。
她点了点头,又看向我怀里的周行松,说道。
“你随我来。”
我跟着太子妃来到偏殿内室,她摸了摸琳琅架子,便出现道暗门。我同她进去后,她又帮我把周行松安放到那暗门后的小船上。
“这通向宫外,你...”
忽闻门后传来低声呼唤。
“行松?”
我们听到那声音俱是一震。
“你去吧,我不能现身。”
我点点头,悄悄出去了。
“你怎会在此,行松呢?”
我看着齐镇明,说道。
“殿下瞧不见地上的血迹吗?”
他眸色微沉,自然是瞧见了。
“人呢?”
我看着他,道。
“死了。”
他双拳紧握,吼道。
“你胡说!”
我只道。
“流了这么多血,怎么可能还活着。”
齐镇明握住我肩头,说道。
“尸身呢?”
我瞧了眼外面的湖,偶有鱼跳出水面,那湖通向宫外。
“丢进湖里了,约莫这会已经沉底入了鱼腹。”
齐镇明松开我便要跳进去。
“殿下要引来宫人窥伺吗?”
我走过去,道:“人死不能复生,殿下忘了他吧。”
把这个人,这段情,以及那段时光,都舍了吧。
“你住口!”
齐镇明眼中有泪,双目猩红。
“他怎么会有你这般狠心的哥哥!”
我苦笑道:“他若不死,死的便是我...”
此话不假,我的弟弟本就是替我去死的。
“那你去死!去啊,为什么,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我望着齐镇明,只觉得我们都可怜的很。
“是啊,死的人为什么不是我呢?”
瞧着他,我不知怎的想起幼时在深山时,也是遇见过狼的。为了躲它,我待在树洞里两日两夜。那时我以为,自己或许会死。
可我怎么会想死呢,我若是死了,会有几人伤心,又有谁还能记得我呢?
我得活下去。
可现今我却觉得,活着,往往比死更痛苦。
齐镇明走了。
我望着他踉跄的背影,转身离开回了偏殿。
太子妃还在那,我同她道别后带着周行松出了宫,找了家医馆去瞧。
大夫却直摇头。
“
', ' ')('毒是解了大半,可也该醒了,怪哉。”
我见大夫是个中年男人,便道。
“你这店卖吗?”
半个时辰后,大夫拿着银票和细软离开了店,自出城去。
今夜无宵禁,我用短刃胁迫他,又把采药卖的银子都给了他,他才肯离开。
我将周行松安置在医馆,想来无人会寻到。本想第二日带他离开,去个无人认识的地方...谁知当夜我被人掳进宫,昨日的太子殿下,今日的当今陛下,要在我身上泄恨。
他已经是陛下了,普天之下,再没有人能违逆他。生杀予夺,不过一个抬手,一句话。
我瞧着他,挣扎不开,我被人死死压住,眼睁睁看着那短小锋利的刀刃,划了下去。
就这样,我被齐镇明给阉了,切骨之痛,让我喊哑了喉咙。
我同他,再也回不去了。
我恨着齐镇明,只因心中仍是存有爱意。因爱生恨,唯有此,才能时刻告诫自己,我同他,已绝不可能。
造化弄人也好,自作自受也罢,都是过眼烟云,早该散了。便当是做了场梦,天亮后一切便都该散去。
“喵。”
团乐趴在我腿边叫着,我抱起它来。
“小东西,是不是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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