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照德叹了口气,要不是江若婉非要在苏梦雪的婚事上做文章,他其实可以和她就这么过一辈子的。甚至将来要是真的有了儿子,他还想记到江若婉的名下,让她来亲自教导。
苏照德怏怏地回了双柳胡同,他今日特意请了假,不去内阁了。
“父亲,您真的和母亲……和离了?”一回到书房,苏梦雪就来了。
苏照德点点头,目光阴鸷地扫了她一眼,“英王那里你到底有没有把握?就算不是正妃,侧妃之位至少也得有。”
苏梦雪心头一跳,连忙笑道:“父亲放心,英王殿下身边并没有其她女子,说起来,女儿算是与他最亲近的了,上次浴兰节他和我一起出游,还送了礼物给我。”
“那就好。”苏照德叮嘱道:“你要让英王心甘情愿地娶你进府,切不可使手段威胁或者耍赖。”
当初让英王娶重伤的夭夭,他也不过是见英王年少,试探着问一问,没想到英王竟然一口就答应下来了。攀上了英王,他很是高兴了两年,可随着萧沉夜登基掌权,萧会廷身价倍增,他渐渐开始后悔当初就这样硬赖到英王头上。
尤其是但凡有人提起夭夭额头上的伤疤,萧会廷就会神色不虞。他亲眼见过一次,宗室中的一位老王爷对堂堂亲王妃竟然是个破相之女感到不可思议,萧会廷气得脸色都变了,不顾长幼尊卑,直接拂袖而去了。
苏照德很是忐忑。当年他欺负英王年少把破相的女儿塞给了他,现在人家成了权倾朝野的亲王,估计已经回过神来了。
他有心要退婚,可这事很是难办。要是女方提出退婚,那就是有嫌弃男方的意思。要是让英王提出退婚,又可能会对英王名声不利。
他纠结了很久,终于在夭夭及笄之后,试探着问了问皇上。
他问的“英王殿下的婚礼是不是应该交给礼部去办”,结果皇上听了之后,黑漆漆的凤眸扫了他一眼,径自起身走了。
他在皇上的眼中看到了一丝不悦,显然皇上也是不希望他最得力的左膀右臂、与他名为叔侄情如兄弟的英王娶一个破相的女子为正妃。
苏照德的心彻底凉透了。
为了攀上英王,结果却同时得罪了英王和皇上。
如果任由夭夭嫁入英王府,非但得不到期盼中的好处,恐怕会适得其反。
这桩亲事是他硬赖上的,识相点,他就应该自己悄悄地解决了。
唉。
那是他养了十五年的嫡长女,心灵性慧无人能及,就这么……
他盼着苏梦雪能借着这一点关联进英王府,可他再也不敢使手段耍心机让英王不情不愿地娶苏梦雪了。
“父亲。”苏梦雪见苏照德一脸的抑郁,安慰道:“您尽管放心,英王对我很好,还为我出头解决葛春茂的事呢。”
苏梦雪很是得意。
想必此时陶灼灼已经和葛春茂成了好事。江若婉啊江若婉,你仗着嫡母的身份想把我嫁给葛春茂,却一定不会料到,你想要维护的义女却已经成了葛春茂的人。她再把陶灼灼失贞的事宣扬出去,将来陶灼灼就算嫁到葛家也不光彩,甚至她可能成了不了正妻只能做妾了。
现在江若婉已经不是阁老夫人,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下堂妇,而她却是阁老的亲生女儿,她可以好好地报一报这多年以来的仇怨了。
……
与苏照德不同,江若婉回到桃花老宅却是神清气爽。
在她刚刚怀上夭夭,苏照德往后院里一下子塞了十来个女人的时候,她就已经对他死心了。要不是为了女儿,她才不会十五年来尽心尽力帮他打理后院。
现在好了,她终于离开了。
夭夭高兴地在门口迎接母亲,两人挽着胳膊看家丁换牌匾。
大门上写着“苏府”的匾额已经摘了下来,被家丁劈成了两半,新换上的匾额上写的是“桃花府”,这是母女两个商量的,由夭夭执笔。
朱红的匾额,鎏金的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
牌匾一换,紧挨着桃花府的陶府众人很快就得知了。
老太太和二太太金氏风一般地冲进了玄都院,“怎么回事?苏府的牌匾为什么换了?”
夭夭对接下来的要发生的事心知肚明,老太太见风使舵,母亲和苏照德和离之后,她在老太太的眼中就又变得“不值钱”了。她也懒得理会这些人,靠在软榻上就当没看见。
自从出了云间小筑的事,馥莲一直贴身跟着夭夭,她笑着褔了一礼,“回老太太的话,我们夫人和苏阁老已经和离了,以后不是‘苏夫人’,而是‘江夫人’了,那苏府的匾额自然也得换了。”
“什么?!”老太太倒抽了一口凉气,好不容易攀上的高枝就这么断了不成?
二太太金氏也惊得脸色发白,“好好的,又没有打闹,怎么就突然和离了?”
馥莲道:“这是我们夫人和苏阁老商量的,我们做下人的,只要知道结果就行了。”
老太太见自家孙女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恨得牙痒痒,骂道:“不争气的东西!既然已经认了义母,怎么就不去义父面前孝敬孝敬!要是你早早认了苏阁老做义父,就算他们和离了又有什么关系!”
夭夭自然是“不会说话”的,馥莲脸色一变,“老太太这话怎么说的,当初姑娘认我们夫人做义母的时候可是说得明明白白,这事和苏阁老没有关系,只是我们夫人和姑娘之间认干亲。”
老太太已经气得七窍生烟,也顾不上计较馥莲的话,手指颤抖着指了指屋里的陈设,“搬走!都搬走!一个傻子,也配用这么好的屏风案几?床帐也撤了!全都撤了!”
她身后的婆子丫鬟一拥而上开始忙乱地收拾,夭夭早就猜到会是这个结果,昨天已经让秀竹把自己的东西都搬回桃花府了。她不想看屋里闹哄哄的样子,拉着一脸心疼气愤的秀竹,带着馥莲去了父亲的院子。
“灼灼,来。”陶士铮靠在床头朝着女儿招招手,“怎么回事?我听说隔壁的匾额摘下来都劈成两半了?”
夭夭看了看馥莲,馥莲连忙上前一步,褔了一礼,规规矩矩地把和离的事说了一遍。
“和离?”陶士铮惊讶得剑眉都挑了起来,江若婉这样的女子,要容貌有容貌,要品性有品性,苏照德是眼睛瞎了还是心瞎了,竟然会不要她?!
夭夭靠着父亲的肩膀,仰着脸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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