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士铮心头一动,“灼灼觉得这是好事?”
夭夭点点头。
陶士铮半晌无言。在他看来,一个女子和离之后,无异于失去了最大的依靠。可夫妻之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既然女儿觉得是好事,那说明江若婉也是盼着和离的。
与堂堂阁老和离还能觉得高兴,可见江若婉以前在苏府并不舒心。
陶士铮摸了摸女儿的头,“无论如何,和离是件大事,灼灼这两天多陪陪苏……江夫人,她既然认了你做义女,显然是喜欢你的。别人可能会嫌弃她身份大不如前,灼灼可不能这么想。”
夭夭笑着点点头,又指了指父亲的腿。
陶士铮道:“这几天就可以拆掉夹板了,端木先生说了,腿骨已经长好,拆了夹板就可以像以前一样走路,练功什么的也不受影响。”
夭夭高兴地抿唇一笑,漂亮的杏眼弯了起来。母亲已经顺利离开苏照德,要是父亲的腿也好了,她的喉咙再治好,就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了。
第43章
为了庆祝和离, 晚膳时夭夭和母亲办了个小小的家宴, 把陶锦熙也请上了。
陶府这边却炸了窝。
二老爷陶士荣回来之后才知道苏阁老和离的事, 他这侄女相当于和阁老攀不上一丝关系了。
看着满脸气恼的老太太,陶士荣安慰道:“咱们先别着急,灼灼那里虽然没希望了, 不是还有茂哥儿吗?苏夫人先前不是要把庶女许配给茂哥儿,就算他们夫妻和离了, 那说好的亲事应该还算数吧。”
陶芝芝低着头没敢看父亲和祖母, 她把议亲的事偷偷告诉苏梦雪, 父亲和祖母都不知道。
老太太嘟囔道:“谁知道呢?亲事也才是刚刚提起,六礼又没过, 苏阁老那边认不认这门亲事还不一定呢。”
几个人心神不宁地商议着接下来该怎么办,还没商量出个头绪来,葛府那边却哭上门来了。
原来,葛春茂两天不见人影, 葛家人都以为他是跟狐朋狗友去哪里玩儿了,以前他也常常有几天不着家的情况。没想到,没等到葛春茂回家,却等到了顺天府的人。
说是葛春茂刺杀英王, 被英王给杀了, 尸体在顺天府放了两天,让葛家的人去领。
陶士荣一听, 差点昏厥过去,老太太则是两眼一翻, 直接倒在了椅子上。
二太太金氏唬得脸色煞白,一边忙着使劲给老太太掐人中,一边吩咐人赶紧去请大夫。
“请什么大夫?!”陶士荣怒喝一声,“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还请大夫来,是想嚷嚷得街坊四邻都知道吗?”
金氏不敢跟他吵,低声嘟囔了一句,“就算不请大夫,这件事也瞒不住。”
陶士荣气得眼睛通红,瞪着葛家来报信的仆从,“茂哥儿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他行刺英王做什么?”
“我们也不知道啊,茂哥儿出门的时候,好像是说要去见陶姑娘的,可怎么就变成和英王在一处了?他没带小厮,谁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陶士荣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最近他春风得意,侄女成了阁老夫人的义女,表侄又要和阁老的亲生女儿议亲,工部上下看他都是满眼羡慕,连大肥差都能落到他的头上,眼看着升官发财唾手可得,怎么就一夕之间全完了?!
苏阁老和离,侄女和阁老没有一点儿关系了,表侄又死了,自然也不可能再和阁老家的庶女议亲。最可怕的是,葛春茂死就死吧,怎么还是行刺英王被英王给杀了?
这下,他可要被葛春茂害惨了,谁不知道英王权倾朝野,是皇上最亲近的人,他的表侄敢行刺英王,他还升什么官发什么财?不被人挤兑死就算是好的了!
老太太幽幽醒来,刚好听到仆从说什么“出门见陶姑娘”,顿时火冒三丈,“陶姑娘,哪个陶姑娘?”她说着话,眼睛扫了陶芝芝一眼。
陶芝芝正暗自欢喜,在她看来,这一定是因为她给苏梦雪告密的结果。苏梦雪定然是求助了英王,英王为了帮苏梦雪解决麻烦,干脆一刀把葛春茂杀了。英王对苏梦雪这么好,显然会将她娶进门,到时候,她就可以借助苏梦雪和英王的关系,为自己觅得一门好亲事。
听见老太太的问话,陶芝芝一抬头正好看见老太太阴鸷的眼神,连忙摇头,“不是我,我可没有见过表哥。”
老太太想想也是,陶芝芝和葛春茂一直都不太对盘,两人谁也看不上谁,怎么可能私下里去见面,想必葛春茂见的陶灼灼。自从他要和陶灼灼议亲时起,他就一直惦记着陶灼灼那张勾人的小脸。
“灼灼呢?!”老太太怒道:“把陶灼灼给我抓来!”
二太太金氏道:“灼灼好像是去了隔壁,听说苏……江夫人要办家宴,庆祝和离,把熙哥儿也叫去了。”
“庆祝?”老太太“噌”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都和离了还要庆祝!灼灼把茂哥儿害死了,还有心思办什么家宴!走,我非得亲手把她抓回来,让她给茂哥儿偿命!”
陶士荣正在忧心自己的前途,陶芝芝则是幻想着将来能嫁入高门,谁也没有理会老太太,老太太硬是扯着二太太去了隔壁的桃花府。
夭夭正在和母亲、弟弟一起用膳。
虽然只是三个人,可也办得极为丰盛。
夭夭心情甚好,虽然刚刚经过英王下药的事,让她对相处三年的未婚夫彻底寒了心,可母亲终于离开了苏照德,而父亲的腿这两天就能拆除夹板,她的喉咙也让端木青看过,一个月后就能正常说话,三个月后就能痊愈,这一切都是越来越好的势头。
陶锦熙虽然不知道和离了为什么还要庆祝,不是应该哭哭啼啼地要人安慰吗,可他见姐姐高兴,江夫人也是一脸轻松惬意,也就不想那么多了,端起薄胎小酒杯,轻轻抿了一口。
入口清甜,带着百花的香气,一点儿都不辣。
陶锦熙颇为嫌弃地咽了下去。他本来是要喝梨花白的,可姐姐非说他年纪小,不能喝那么烈的酒,只给他百花酿。这百花酿是女人喝的,男人都是喝烈酒,陶锦熙觉得百花酿喝起来是真的好喝,可就是让他觉得太女气了。
夭夭看着他明明很享受还非要撇着小嘴装着不满意的样子,好笑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把他的小酒杯斟满。
江若婉给陶锦熙夹了一块野兔肉,这孩子和自己的女儿关系很是要好,女儿也喜欢他,爱屋及乌,她也觉得这小少年很是不错。
毕竟是家宴,也不讲究食不言了,夭夭说话不方便,江若婉和陶锦熙有一句没一句的边吃边说,江若婉问着陶锦熙学堂里的事,她主要是看看有没人欺负他。
学堂是族里的,陶士铮受伤闲赋在家,陶士荣却是工部主事,算起来也是六品,所以陶锦熙在学堂里自然没有陶嘉勋受宠。不过族里其他子弟也都在这个学堂上课,家里境况比陶士铮不如的也有很多,再加上陶锦熙爽朗活泼,并没有人与他为难。
三个人正在高高兴兴地用膳,馥莲突然进来禀报,说是陶府老太太和二太太过来了,两个人的神色很是难看。
夭夭和母亲对视一眼,她知道一旦母亲和离,陶府老太太和二房必然会变脸,可也没想到老太太竟然如此无耻,还敢闹到母亲这里来。说起来她虽然是陶府的孙女,可母亲就算和离了,也不能受陶府的气。
江若婉慢慢地玉箸放下,“让她们进来吧。”
老太太怒气冲冲地进了屋,二太太金氏缩手缩脚地跟在她后面,一路上她都试图劝老太太回去,虽然江若婉和苏阁老和离了,可人家当了这么多年的贵夫人,难道就没有个其他门路?人人常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她觉得,就算江若婉成了下堂妇,也不是她们能惹得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