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而难得的午休时光, 嬴政又赖在了阿房宫内, 好久不曾和爱人亲近, 心里早就欢呼雀跃、千呼万盼着和他的丹儿一起靠在榻上说说体己话。
谁知刚脱了外袍,人还没来得及上榻呢, 摇床里的小家伙偏偏在此刻咧着嘴巴闹了起来,声音格外响亮。
嬴政很是不满,十分不爽地看着姬丹将那软乎乎的小身子抱起, 终是忍不住也跟着把脸凑过来:“这小不点儿怎么回事?明明喂都喂过了, 尿布也换了,为何还哭个不停?”
姬丹将孩子揽在怀里, 掌心稳当当地托住孩子的脊背,眉眼里尽是温柔:“最近几日午后都是我抱着睡的,大概成习惯了吧,今儿个没抱就跟我耍小脾气呢。”
果然, 小家伙一贴近母亲的怀抱,闻到那熟悉又令人安心的体香, 立马安静了下来, 粉嘟嘟肉乎乎的小手伸向姬丹,嘴里“咿咿呀呀”的, 想与母亲更亲近一些。
姬丹的心柔软得仿佛都要化了, 禁不住低头让他摸摸自己的脸, 然后对那散发着奶香的小肉掌亲了又亲。
一旁的嬴政看不过眼了:“不能总这样惯着, 才这么一点点大就如此蛮不讲理, 以后长大了岂非要翻了天去?!”
他那孩子气的话语令姬丹忍俊不禁:“阿政, 哪有你这样的?!都是做父亲的人了,还跟自己的孩子斤斤计较……再说了,你也知道咱们宝宝才这么点大,跟这么点大的婴儿讲道理有意思么?”
“管他有意思没意思,反正我就是不能看到你吃苦受累。早知道生出来的是这么个会闹的,倒不如揣回你肚子里……”嬴政正有一句没一句地絮絮叨叨,转念又摇摇头话锋一转,“不好不好,记得这小不点没出生的时候就把你搞得茶饭不思、面黄肌瘦的,我可舍不得让他再折腾你……有了,等他稍微大一些就丢给阿胡她们几个带,咱们俩正好乐得自在清静。”
“咱们自己的宝宝,为何让别人带?而且他这么可爱,你舍得?”姬丹将怀里的粉团子举到嬴政面前,抓起团子的一只小手,学着小孩子的声音道,“父王父王,你舍得吗?”
“哪里可爱了……尤其刚出生那几天,皱巴巴的,也看不出像谁。”嬴政撇撇嘴,伸手捏捏孩子的小脸蛋……嗯,手感不错,嫩得仿佛剥了壳的鸡蛋,这一点倒是和丹儿挺像。
小东西瞪着圆溜溜的小鹿眼瞅着嬴政,嘴巴微嘟,腮帮子也跟着鼓了起来,竟是对他的父王摆出了一副臭脸。
“嘿,这孩子真是胆大包天了都,居然敢瞪我!臭小子,信不信我现在就打得你屁股开花?”
看着嬴政作势就要撸起袖子,姬丹将小家伙抱回自己怀里,哭笑不得地看着面前眉目俊朗成熟,某些方面的行为却幼稚可笑的爱人:“你这人真是,跟尚不满月的孩子较真儿,越活越回去了!”
说到满月,再过五日便是满月礼,然而到现在孩子的名儿还没个着落,刚刚只顾着说笑玩闹,差点把这茬给忘了。
于是,姬丹问起了取名的事,却不料嬴政对此似乎并不怎么上心:“按照历来的礼制,王嗣之名一般都在百日宴当天由礼官择几个寓意上佳的字供君王挑选定夺。当然,也有孩子一出生,君王心血来潮取下名字的,更有甚者,在出生之前名字便已经定下……不过这些本就是礼官的分内事,交给他们去做就好了,咱们急什么。”
嬴政这个态度令姬丹多多少少有点不满:“怎么能不急……这么长时间你干什么去了?我也不指望你在照顾孩子上费多大心思了,可为孩子取名并非小事,你总得稍微上点心吧。”
孰料嬴政竟振振有词地回道:“我就这么一颗心,全都用在了你身上,哪还有心思想别的?”
姬丹一愣,反应过来时只觉得脸上发烫,从面颊一直红到耳根,心里不禁嘀咕阿政怎么毫无征兆地讲这种肉麻情话,偏偏脸上还保持着一本正经的表情,真是、真是……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干脆偏过脸去,不过泛红的耳垂还是暴露了此刻的羞赧:“少在我面前打马虎眼。孩子出生都快满月了,身为父亲,连取名这种事还要假手他人,太不像话……”
嬴政皱了皱眉,任他再怎么皮厚,被爱人认为自己“不像话”,这怎么看都挺没面子的。可取名字这种事他真的不擅长啊,就连扶苏的名还是苦夏取的呢。
当然,对于苦夏给孩子取这个名字的缘由,嬴政心里是一清二楚,只可惜对方自以为的浪漫在他眼里实在有些可笑——当年手帕之事说白了就是某些人费尽心机的勾-引,甚至闹出了人命,直到现在那个倒霉催的婢女还不知是怎么死的,死在谁的手里。
若换做自己,他才不会傻到给儿子取这个名,但那个时候考虑到苦夏早产诸多不易,便也随她去了。
想到这,嬴政略微扬眉:“当真要我取?”
姬丹轻哼了一声,不可置否。
其实她又何尝不想亲自给宝宝取一个称心满意的名字,然而正是因为她发现阿政在对父子亲情的认知上有一定欠缺,若自己一直能够陪在孩子身边固然是最好的,可凡事都有个万一,若有一天自己不得不离开这里,能为孩子遮风挡雨的便只剩下阿政了。
因此,她能做的便是去弥补、去修复阿政心中对亲情的那份缺失……为孩子取名,是第一步。
接下来,或许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她已经想好了,要尽一切可能陪着孩子、陪着阿政一步一步走下去。
“行吧,我取就我取!”姬丹越飘越远的心绪被嬴政接下来的话打断,只见他歪了歪头,似在思考,“这小家伙如此磨人,没出生时就不消停,干脆……就叫他‘祸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