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轻嗤一声,“人家怎么着也轮不着你来说啊,没看齐晔屁颠颠去选小鸡小鸭去了吗?齐晔乐意,撑得起整个家,不就行了?”
“齐晔他一个人撑着这个家,不累啊?”
“他们也就两口子,两张嘴,又没孩子要养。我看齐晔挺开心啊,比以前在齐家开心多了。”
齐晔选完,就宣布第二名。
居然是王有根。
王有根家的壮劳力多,虽然女人也多,但王家两兄弟跟着齐晔干活儿,挣工分也不在话下。
大伙儿看着王有根走上前去,心想着,这回那两只好母鸡肯定要被带走了。
谁知道,王有根居然也做了一件让大伙儿惊掉下巴的事儿!
他选了十只小鸡!黄色黑色杂色的都有,反正就是那十只嫩得脖子一掐就断嗷嗷待哺的小鸡崽儿,他用衣服一兜,全带走了。
大伙儿觉得,这真是邪了门了啊!
这一个个的图啥呢?
有人问王有根,“老王,你总不至于是图这小鸡崽可爱吧?”
王有根不着痕迹地目光掠过远处正在摸着小鸡脑袋的江茉,憨厚地笑道:“是啊,这不我家养的鸡挺多的了,吃得也多,养些小鸡崽,吃得少,也能逗逗乐儿!”
……这理由说出去,王有根也不知道别人信没信,反正他自己都不信。
幸好,第三户人家是王红芬的大哥王立德家,他拿走了那两只好母鸡。
大家这才不至于怀疑人生。
后来,一户户都上去拿,没再出什么太大的幺蛾子。反正都是先拿母鸡,再拿母鸭,紧着品相好,精神好的鸡鸭先拿,实在没办法再拿公鸡公鸭。
出乎大伙儿意外的是,今天小鸡小鸭们居然也挺抢手。
本以为要到最后几乎平均工分低的人家,迫于无奈,才会哭丧着带走那些小鸡小鸭。
谁知,第一的齐晔拿了十只,第二的王有根拿了十只。
后来,第六的范大山和宋秋也拿了一只母鸡,五只小鸡。
第十的宋秋她娘家也拿了一只母鸭,五只小鸭。
爱学人的赵大勇看他们都拿,也拿了五只。
还没到最后,王红芬和齐振华两人对视一眼,居然也要了五只小鸡,和一只公鸡,把剩下的几只成年鸡鸭留给了后面的人。
成年鸡鸭还没分完,小鸡小鸭倒先被拿光了,这在别的生产大队,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出现的情况。
张金财第二天到公社里汇报的时候,连带着许永昌书记都一块摸不着头脑。
最后的最后,他们只能把这一切归纳于齐晔,哦不是,是江茉开的头!
其他人似乎……都在学她!
只不过,为什么要学她呢?拿小鸡小鸭难道反而占了什么便宜?
张金财和许永昌一块琢磨了好久,仍然百思不得其解。
其实,江茉也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要学她。
她真的就只是单纯觉得小鸭小鸡们可爱罢了。
毛毛绒绒,可可爱爱,没有脑袋。
要是它们永远不会长大就好了。
可惜,这是不可能的,她只能趁它们还小的时候,使劲儿撸它们!
把小鸡小鸭带回家,她一晚上都带着乌云踏雪在和小鸡小鸭们玩儿。
乌云踏雪很懂事,虽然对小鸡小鸭们好奇,却不会伤害它们,只是一直盯着它们,不许它们跑出院子!
齐晔又连夜打造了一个鸡窝,一个鸭窝,给小鸡小鸭们睡。
又用矮竹篱笆在后院围了一小块空地,让它们在那儿吃喝拉撒,免得把家里还有前面的院子和小露台都弄得乱糟糟的。
做完这一切,齐晔继续马不停蹄,开始收拾明天要去省城的东西。
给江茉多带几套衣服,她爱漂亮,在省城住几天,肯定每天都要穿不一样的乖乖。
还有围巾帽子,也都得准备着,冬天来了,外头不像家里,天气真是越来越冷。
还有水壶、水杯、碗筷、毛巾、牙刷、脸盆、床单被套……这些平常要用的,都得带上。
外面别人用过的东西,江茉才不会用。
最后,齐晔打包了整整两个大编织袋!里头几乎全是江茉的东西。
他,也就一身换洗衣裳,还有洗漱用品,只占了一块小小的地方。
齐晔力气大,再重的东西他提着也健步如飞,所以并不在意是两个编织袋还是五个编织袋。
他只皱着眉,冥思苦想,会不会还有什么漏掉的。
想了一整晚,第二天醒来,又往编织袋里放了几样。
最后,他把家里十只小鸡小鸭托到王有根家先养着,乌云踏雪的盆里放满干粮,足够它们看家护院好几天。
打点好一切,两人终于捏着那几封发黄的书信,去省城寻亲去了!
第44章第44章【1更】
从西丰生产大队这种偏僻的山沟沟里去省城,那是一段很长的路。
齐晔这辈子都没出过这么远的门。
江茉穿到这本年代文里之前,虽然坐着私人飞机全世界到处潇洒,但到了这种交通条件非常恶劣的年代,她也是两眼一抹黑,只能拽着齐晔的衣角,跟着他走。
幸好齐晔虽然没出过远门,但条理清晰,方向感也很强。
两人从镇上到了县里,再搭上了去省城的班车。
售票员坐在车门旁,嗓门清脆又大,不断吆喝着,“上车买票啊!”
齐晔买了两张票,一共四块钱,又打听了一下,得三个小时才到。
江茉扫了一圈,她们来得早,班车上还只有三三两两的人,很多空位。
这班车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座位擦得一尘不染,窗户更是透明得几乎要摸一下才能感觉到。
江茉很满意,原本上车前想到要坐公交车的微皱眉头舒展开来,挑了倒数第三排靠窗的座位,望着窗外坐下来。
齐晔买完票,也走过来,挨着她坐下,轻声道:“要坐三个小时的车。”
江茉点点头,她们赶到县城就已经是中午了,刚刚在国营饭店里随便吃了点东西,再坐三小时车,到了省城,估计就是傍晚了。
出来的第一天,啥也没干,全在车上耽误掉了。
没办法,在这个年代,车马太慢,在路上消耗的时间实在太多太多。
又等了半个小时,班车上的座位坐满。
售票员这才慢悠悠拉上了车门,司机一脚踩上油门,班车终于朝省城开去。
从县城到省城的公路,也不像现代公路那么平坦顺畅。
一路坑坑洼洼的,车身也随着车轮轧进一个个坑里而跌宕起伏着。
不少人没坐过去省城的班车,稀奇地张望着公路外的风景。
可在江茉看来,实在没什么好看的。
除了大片大片的田,就是远处绵延起伏的山岭。
她打了个哈欠,正好是午睡时间。
便阖上眼,后脑勺倚在硬邦邦的靠背上,磕得很不舒服。
江茉皱皱眉,闭着眼挪了挪脑袋,找了个更舒服柔软的靠背——齐晔的肩膀。
这样就舒服多了,江茉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脸颊贴着齐晔的肩胛线,呼吸轻畅地睡着。
殊不知齐晔在她靠上来的一瞬间,后背贴着座椅,瞬间绷得笔直。
搭在大腿上的两只手,也不自觉捏成了拳,情不自禁地瞎使力气,却一动也不敢动。
不知过了多久,前头堵车了,班车缓缓停下来。
齐晔浑身已经酸麻得几乎感受不到身体的存在,可他一直没动,就连肩线都没抖一下。
江茉睡得香,他怕弄醒她。
宁愿自己难受得额角青筋微露,也紧抿着唇,不说话,不动弹。
这会儿车停下,江茉迷迷糊糊醒了,嘤咛道:“到了?”
耳边仿佛羽毛拂过,酥酥麻麻的电流蹿遍全身,齐晔颤颤长睫,趁江茉抬起脑袋时,终于松泛下来,哑声道:“还没。”
江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也困了?”
齐晔摇摇头。
江茉挑挑眼尾,扭头看向外面。
原来是堵车了。
不过还好,协商一下,有人指挥,很快公路上又走通了。
江茉捏捏睡得酸痛的脖颈,齐晔视线避开那一截雪白,低声问:“你、你还睡吗?”
“不睡了。”江茉睡意退去,逐渐清醒。
“哦。”齐晔怅然若失地低下头,松开一直捏紧的掌心。
全是灼热的湿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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