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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2 / 2)

过了好一会,华辉才悠悠醒转,一睁开眼,便见面前放著三枚乌黑的毒针,恨恨的道:鬼针,贼针!你们在我肉里耽了十二年,今日总出来了罢。向李文秀道:李姑娘,你救我性命,老夫无以为报,便将这三枚毒针赠送於你。这三枚毒针虽在我体内潜伏一十二年,毒性依然尚在。李文秀摇头道:我不要。华辉奇道:毒针的威力,你亲眼见过了。你有此一针在手,谁都会怕你三分。李文秀低声道:我不要别人怕我。她心中却是想说:我只要别人喜欢我,这毒针可无能为力。毒针取出後,华辉虽因流血甚多,十分虚弱,但心情畅快,精神健旺,闭目安睡了一个多时辰。睡梦中忽听得有人大声咒骂,他一惊而醒,只听得那姓宋的强人在洞外污言秽语的辱骂,所说的言词恶毒不堪。显是他不敢进来,却是要激敌人出去。华辉越听越怒,站起身来,说道:我体内毒针已去,一指震江南还惧怕区区两个毛贼?但一加运气,劲力竟是提不上来,叹道:毒针在我体内停留过久,看来三四个月内武功难复。耳听那强盗千老贼,万老贼的狠骂,怒道:难道我要等你辱骂数月,再来宰你?又想:他们若是始终不敢进洞,再僵下去,终於回去搬了大批帮手前来,那可糟了。这便如何是好?突然间心念一动,说道:你姑娘,我来教你一路武功,你出去将这两个毛贼收拾了。李文秀道:要多久才能学会?没这麽快吧。华辉沈吟道:若是教你独指点穴、刀法拳法,只少也得半年才能奏功,眼前非速成不可,那只有练见功极快的的旁门兵刃,必须一两招间便能取胜。只是这山洞之中,那里去找什麽偏门的兵器?一抬头间,突然喜道:有了,去把那边的葫芦摘两个下来,要连著长藤,咱们来练流星锤。李文秀见山洞透光入来之处,悬著十来个枯萎已久的葫芦,不知是那一年生在那里的,於是用刀连藤割了两个下来。华辉道:很好!你用刀在葫芦上挖一个孔,灌沙进去,再用葫芦藤塞住了小孔。李文秀依言而为。两个葫芦中灌满了沙,每个都有七秀足足举了一个多时辰,方始出锤无误。

她抹了抹额头汗水,歉然道:我真笨,学了这麽久!华辉道:你一点也不笨,可说是聪明得很。你别觑这一招星月争辉!唬?涫瞧?殴?}夫,但变化奇幻,大有威力,寻常人学它十天秀吃了一惊,道:只是这一招便成了?华辉微笑道:我虽只教你一招,你总算已是我的弟子,一指震江南的弟子,对付两个小毛贼,还要用两招麽?你也不怕损了师父的威名?李文秀应道:是。华辉道:你不想拜我为师麽?李文秀实在不想拜甚麽师父,不由得迟迟不答,但见他脸色极是失望,到後来更似颇为伤心,甚感不忍,於是跪下叩拜,叫道:师父。华辉又是喜欢,又是难过,怆然道:想不到我九死之馀,还能收这样一个聪明灵慧的弟子。李文秀凄然一笑,心想:我在这世上除了计爷爷外,再无一个亲人。学不学武功,那也罢了。不过多了个师父,总是多了一个不会害我、肯来理睬我的人。华辉道:天快黑啦,你用流星锤开路,冲将出去,到了宽敞的所在,便收拾了这两个贼子。李文秀很有点害怕。华辉怒道:你既信不过我的武功,何必拜我为师?当年闽北双雄便双双丧生在这招星月争辉之下。

这两个小毛贼的本事,比起闽北双雄却又如何?李文秀那知道闽北双雄的武功如何,见他发怒,只得硬了头皮,搬开堵在洞口的石块,右手拿了那对葫芦流星锤,左手从地下拾起一枚毒针,喝道:该死的恶贼,毒针来了!那姓宋和姓全的两个强人守在洞口,听到毒针来了四字,只吓得魂飞魄散,急忙退出。那姓宋的原也想到,她若要施放毒针,决无先行提醒一句之理,既然这般呼喝,那便是不放毒针,可是眼见三个同伴接连命丧毒针之下,却教他如何敢於托大不理?李文秀慢慢追出,心中的害怕实在不在两个强人之下。三个人胆战心惊,终於都过了那十馀丈狭窄的通道。

第五章

那姓全的一回头,李文秀左手便是一扬,姓全的一慌,角下一个踉跄,摔了个筋斗。那姓宋的还道他中了毒针,脚下加快,直冲出洞。姓全的跟著也奔到了洞外。两人长刀护身,一个道:还是在这里对付那丫头!一个道:不错,她发毒针时也好瞧得清楚些。这时夕阳在山,闪闪金光正照在宋全二人的脸上,两人微微侧头,不令日光直射进眼,猛听得山洞中一声娇喝:毒针来啦!两人急忙向旁一闪,只见山洞中飞出两个葫芦,李文秀跟著跳了出来。两人先是一惊,待见她手中提著的竟是两个枯槁得葫芦,不由得失笑,不过笑声之中,却也免不了戒惧之意。

李文秀心中怦怦而跳,她只学了一招武功,可不知这一招是否当真管用,幼时虽跟父母学过一些武艺,但父母死後就抛荒了,早已忘记乾净。她对这两个面貌凶恶的强人实是害怕之极,若能不斗,能够虚张声势的将他们吓跑,那是最妙不过,於是大声喝道:你们再不逃走,我师父一指震江南便出来啦!他老人家毒针杀人,犹如探囊取物一般,你们胆敢和他作对,当真是好大的胆子!这两个强人都是寻常脚色,一指震江南的名头当年倒也似乎听见过,但跟他毫无瓜葛,向来不放在心上,相互使个眼色,心中都想:乘早抓了这丫头去见霍大爷、陈二爷,便是天大的功劳,管他甚麽震江南、震江北?齐声呼叱,分从左右扑了上来。

李文秀大吃一惊:他二人一齐上来,这招星月争辉却如何用法?也是华辉一心一意的教她如何出招打穴,竟忘了教她怎生对付两人齐上。要知对敌过招,千变万化,一两个时辰之中,又教得了多少?李文秀手忙脚乱,向右跳开三尺。那姓全的站在右首,抢先奔近,李文秀不管三七二十一,两枚葫芦挥出,惶急之下,这一招星月争辉只使对了一半,左锤倒是打中了他胸口的商曲穴,右锤却碰正在他的长刀口,刷的一响,葫芦被刀锋割开,黄沙飞溅。

那姓宋的正抢步奔到,没料到葫芦中竟会有大片黄沙飞出,十数粒沙子钻入了眼中,忙伸手揉眼。李文秀又是一锤击出,只因右锤破裂,少了借助之势,只打中了他的背心,却没中灵台穴。但这一下七秀猛力挣扎,始终摆脱不了。华辉叹道:蠢丫头,学的时候倒头头是道,使将起来,便乱七秀是报父母之仇,又是抵御强暴,心中总是甚感不安,怔怔的望著两具尸体,忍不住便哭了出来。

华辉微笑道:为甚麽哭了?师父教你的这一招星月争辉,可好不好?李文秀呜咽道:我……我又杀了人。华辉道:杀几个小毛贼算得了甚麽?我武功回复之後,就将一身功夫都传了於你,待此间大事一了,咱们回归中原,师徒俩纵横天下,有谁能当?来来来,到我屋里去歇歇,喝两杯热茶。说著引导李文秀走去左首丛林之後,行得里许,经过一排白桦树,到了一间茅屋之前。

李文秀跟著他进屋,只见屋内陈设虽然简陋,却颇雅洁,堂中悬著一副木板对联,每一块木板上刻著七个字,上联道:白首相知犹按剑。下联道:朱门早达笑谈冠。她自来回疆之後,从未见过对联,也从来没人教过她读书,好在这十四个字均不艰深,小时候她母亲都曾教过的,文义却全然不懂,喃喃的道:白首相知犹按剑……华辉道:你读过这首诗麽?李文秀道:没有。这十四个字写的是甚麽?华辉文武全才,说道:这是王维的两句诗。上联说的是,你如有个知己朋友,跟他相交一生,两个人头发都白了,但你还是别相信他,他暗地里仍会加害你的。他走到你面前,你还是按著剑柄的好。这两句诗的上一句,叫做人情翻覆似波澜。至於朱门早达笑谈冠这一句,那是说你的好朋友得意了,青云直上,要是你盼望他来提拔你、帮助你,只不过惹得他一番耻笑罢了。李文秀自跟他会面以後,见他处处对自己猜疑提防,直至给他拔去体内毒针,他才相信自己并无相害之意,再看了这副对联,想是他一生之中,曾受到旁人极大的损害,而且这人恐怕还是他的知交好友,因此才如此愤激,如此戒惧。这时也不便多问,当下自去烹水泡茶。

两人各自喝了两杯热茶,精神一振。李文秀道:师父,我得回去啦。华辉一怔,脸上露出十分失望的神色,道:你要走了?你不跟我学武艺了?李文秀道:不!我昨晚整夜不归,计爷爷一定很牵记我。待我跟他说过之後,再来跟你学武艺。华辉突然发怒,胀红了脸,大声道:你若是跟他说了,那就永远别来见我。李文秀吓了一跳,低声道:不能跟计爷爷说麽?他……他很疼我的啊。华辉道:跟谁也不能说。你快立下一个毒誓,今日之事,对谁也不许说起,否则的话,我不许你离开此山……他一怒之下,背上伤口突然剧痛,啊的一声,晕了过去。

李文秀忙将他扶起,在他额头泼了些清水。过了一会,华辉悠悠醒转,奇道:你还没走?李文秀却问:你背上很痛麽?华辉道:好一些啦。你说要回去,怎麽还不走?李文秀心想:计爷爷最多不过心中记挂,但师父重创之後,若是我不留意著照料,说不定他竟会死了。便道:师父没大好,让我留著服侍你几日。华辉大喜。

当晚两人便在茅屋中歇宿。李文秀找些枯草,在厅上做了个睡铺,睡梦之中接连惊醒了几次,不是梦到突然被强人捉住,便是见到血淋淋的恶鬼来向自己索命。

次晨起身,见华辉休息了一晚,精神已大是健旺。早饭後,华辉便指点她修习武功,从扎根基内功教起,说道:你年纪已大,这时起始练上乘武功,原是迟了一些。但一来徒儿资质聪明,二来师父更不是泛泛之辈。明师收了高徒,还怕些甚麽?五年之後,叫你武林中罕遇敌手。如此练了七秀便到华辉处居住数日。她生怕再遇到强人,出来时总是穿了哈萨克的男子服装。这数日中华辉总是悉心教导她武功。李文秀心灵无所寄托,便一心一意的学武,果然是高徒得遇明师,进境奇快。

这般过了两年,华辉常常赞道:以你今日的本事,江湖上已可算得是一流好手,若是回到中原,只要一出手,立时便可扬名立万。但李文秀却一点也不想回到中原去,在江湖上干甚麽成名立万的事,但要报父母的大仇,要免得再遇上强人时受他们侵害,武功却非练好不可。在她内心深处,另有一个念头在激励:学好了武功,我能把苏普抢回来。只不过这个念头从来不敢多想,每次想到,自己就会满脸通红。她虽不敢多想,这念头却深深藏在心底,於是,在计老人处了时候越来越少,在师父家中的日子越来越多。计老人问了一两次见她不肯说,知她从小便性情执拗,打定了的主意再也不会回头,也就不问了。

这一日李文秀骑了白马,从师父处回家,走到半路,忽见天上彤云密布,大漠中天气说变就变,但见北风越刮越紧,看来转眼便有一场大风雪。她纵马疾驰,只见牧人们赶著羊群急速回家,天上的鸦雀也是一只都没有了。

快到家时,蓦地里蹄声得得,一乘马快步奔来。李文秀微觉奇怪:眼下风雪便作,怎麽还有人从家里出来?那乘马一奔近,只见马上乘者披著一件大红羊毛披风,是个哈萨克女子。

李文秀这时的眼力和两年前已大不相同,远远便望见这女子身形袅娜,面目姣好,正是阿曼。李文秀不愿跟她正面相逢,转过马头,到了一座小山丘之南,勒马树後。却见阿曼骑著马也向小丘奔来,她驰到丘边,口中呼哨一声,小丘上树丛中竟也有一下哨声相应。阿曼翻身下马,一个男人向她奔了过去,两人拥抱在一起,传出了阵阵欢笑。那男人道:转眼便有大风雪,你怎地还出来?却是苏普的声音。

阿曼笑道:小傻子,你知道有大风雪,又为甚麽大著胆子在这里等我?苏普笑道:咱两个天天在这儿相会,比吃饭还要紧。便是落刀落剑,我也会在这里等你。他二人并肩坐在小丘之上,情话绵绵,李文秀隔著几株大树,不由得痴了。他俩的说话有时很响,便听得清清楚楚,有时变得了喁喁低语,就一句也听不见。蓦地里,两人不知说到了甚麽好笑的事,一齐纵声大笑起来。

但即使是很响的说话,李文秀其实也是听而不闻她不是在偷听他们说情话。她眼前似乎看见一个小男孩,一个小女孩,也这麽并肩的坐著,也是坐在草地上。小男孩是苏普,小女却是她自己。他们在讲故事,讲甚麽故事,她早已忘记了,但十年前的情景,却清清楚楚地出现在眼前……。

鸡毛般的大雪一片片的飘下来,落在三匹马上,落上三人的身上。苏普和阿曼笑语正浓,浑没在意;李文秀却是没有觉得。雪花在三人的头发上堆积起来,三人的头发都白了。

几十年之後,当三个人的头发真的都白了,是不是苏普和阿曼仍然这般言笑晏晏,李文秀仍然这般寂寞孤单?她仍是记著别人,别人的心中却早没了一丝她的影子?突然之间,树枝上刷啦啦的一阵急响,苏普和阿曼一齐跳了起来,叫道:落冰雹啦!快回去!两人翻身上了马背。

第4章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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