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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好像又倒退回到了华礼刚到白河镇的时候。
床的一边,沈季一个人卷着两张毯子,把自己裹得像是一只蝴蝶幼体时期,被子将脸颊的肉都堆起来,在旁边看了倒也真像是个嗜睡贪吃的小孩子。
房间黑漆漆的,除了窗外悠悠的月光以外没有一丝亮光。华礼一个人靠墙坐着,看着沈季赌气把自己的毯子也卷走,现在这会儿身体起伏规律,应该是已经睡熟了。华礼的手指在床单上一圈一圈绕着圈圈,把床单都划出一个不太规则的圆形凹陷来,而后轻轻叹了口气。
本意是想哄哄人开心,顺便也觉得是时候把真相告诉沈季了,没想到还能搞成这样。
深深的吸满一口气又呼出,感受自己的胸膛鼓起又恢复到了原位,而后好像一个泄了气的小气球,坐不住似的往下滑了几分,华礼感觉自己好像已经是个废人了。
他想不通了,他本来想着转移一下沈季的注意力。况且如果自己是男的,一切误会不是应该很自然的也解开了吗?华礼只觉得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对方,但又很像是在做高考题目的高一学生,看似好像没有任何问题,但细想之下又觉得到处都想不通。
月光出奇的亮,引得华礼也暂时从复杂的人际情感纠葛中脱离出来,扭头朝外面望去,星星和月亮像是在竞选花魁的姑娘,都在天空中尽情展示自己的身姿,每当这时华礼才会恍然间想起自己在城市里是很少见这副景观的。
白河镇的夜晚总是带着些童趣的。因为记忆中,好像只有那些思绪零散翻飞的童年时光,才拥有着一抹最皎洁明亮的月光,而等到会刻意抬头去远望天空的年岁时,小时候的那一片纯粹的蓝,已经在不知道不觉间,变成了雾蒙蒙的一层,好像是只有青春期的少女才会害羞的戴上面纱,而小女孩则不会。
以前华礼总以为是小时候没有分辨能力,长大后才知道,因为孩子的心是最纯粹的,看任何东西也就都多了一份干净。
夜晚的白河镇实在是太过安静了,好像连普通的呼吸声都变得粗重起来。沈季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和上下起伏的胸腔,憋得小腹几乎快要抽筋。不知道距离自己赌气卷起被子来不理人过了有多久了,沈季只觉得隐约间还能听得到身边人悉悉索索的动静,感觉上是还没睡下。
不把话说清楚就单方面闭嘴的人太讨厌了,假装生气的人也太讨厌了。
是我,我我我,我就是世界上最讨厌的人。
沈季心里的小恶魔偷偷钻了出来,按住他脑补出的自己好一顿毒打,好好的打一顿这个现实中打不了但还巨讨人厌的自己。
躺在草坪上冷静下来思考一下,沈季其实就已经没有再纠结关于李家父子的问题了。因为跟华礼朝夕相处的是他,被华礼温柔以待的也是他,华礼是怎样的人,若是沈季说他不清楚,不敢说别的,起码白河镇就没人敢说自己了解华礼了。
对于华礼突然坦白自己其实是男人的事情,沈季好像没有太多的意外,他似乎心里早就有一些不自觉的心理暗示了,只不过他好像装不下太多事,时间一久就自然忘记不再深究了。
又或者说,沈季对于华礼的性别,从来就没有多么介意过。以前不会研究华礼的性别是否存在欺骗,现在也不会因为他突然“转变”了性别而有其他感觉。
因为在沈季心中,华礼就只是华礼,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是华礼,他不是某一笼统群体的一份子,他只是他自己。
一夜间,彼此间距离不到一米的两个人,躺在同一张床上失眠,原因都来自身边的这个人,却死也不愿坐起来好好面对面的聊一聊。
就好像高中时期吵架的同桌两个,明明是稍微探出手肘就可以感知另一人温度的距离,却偏偏要利用可怜的同学和揉搓的皱巴巴的小纸条才能和好。
第二天华礼又起的晚了。
失眠半宿的滋味并不好受,虽说一夜无梦,但华礼感觉恶毒的自己好像才刚刚允许上下眼皮可以重逢,缓慢升起的太阳又高举着金光闪闪的探照灯高喊着“我不同意”,然后愣是想要将上下眼皮和华礼与床这两对眷侣同时拆散。
脑袋里好像有一个穿着短裙和舞鞋的小女孩在跳踢踏舞,华礼的脑子和精神力全是女孩用来表演的舞台,上眼皮则是被屡屡提到的地板,随着女孩舞蹈的节奏一跳一跳的。
虽说是踢踏舞,但这节奏是不是有点太乱了。华礼一边从床上缓慢的爬下来,一边手抠着床沿迷迷糊糊的想着。踢踏舞鞋与地板的接触声好像愈来愈响愈来愈乱,最后变成了过年倒数,零点钟声响起时各类鞭炮一齐乱舞的声音。
看着水盆里伴随着自己放下的动作而来回摇晃的清水,华礼紧闭起眼睛,眉头皱成了某些金吉拉猫额头那样的“川”字,而后又轻轻晃了晃自己的脑袋,感觉全是一团浆糊,华礼隐约间觉得自己好像又变成了一个还没被戳破的溏心蛋,蛋液正在自己脑子里翻滚。
鞭炮别崩着刚才那个姑娘,她还要跳舞呢。
华礼还有闲心关心那个并不存在的踢踏舞姑娘。
', ' ')('突然听到身后有声音,华礼迷迷糊糊的差点以为踢踏舞姑娘真的出现了,回头看却跟穿好鞋正在取衣服却不小心碰倒了搪瓷水杯的沈季对上了目光。无论前一夜的思考结果如何,对面那人此刻却好像是完全将失眠到凌晨的大锅扣在了华礼身上,有些因熬夜而水肿起来的眼睛满带着没睡饱的怨气死死盯着华礼,但却并没有在他身上停留太长时间。
那眼神,华礼感觉自己像是正在被某种记仇的小猫咪盯着观察,虽然不怕会被对方挠死,却在心里悄悄提防,这只凶狠小猫会不会在自己转身的瞬间给自己不轻不重却充满怒气的一爪子。
但是沈季没有给华礼太多品味眼神的时间,因为下一秒他就抓着衣服走出了房间,甚至连被碰倒的可怜水杯都没有理会。
原本没有太大情绪波动,还处在睡醒迷糊状态的华礼也有些恼了起来。
小猫没有扑过来给自己一拳,也没有在背后出暗爪。
但是,竟然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单方面挑起冷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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