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为怕周浮感到不自在,老李还将自己准备的菜品娓娓道来:“今晚的汤是冬瓜瑶柱汤,主食是恰巴塔配芝士肉丸,餐后甜品我准备了桂花酒酿和鲜切的哈密瓜,看您更喜欢哪种。”
周浮下午在客房里学习的时候,老李也敲门给她送过一次果茶和蛋糕,说是自己做的,请她尝尝看,学习途中要记得劳逸结合。
周浮当时看着那卖相极佳的巴斯克,就很惊讶,向老李确认真的是自己做的吗。
而老李的回答更是谦逊至极:“这个蛋糕非常简单,我准备晚餐的时候顺手做的,您要是喜欢,明天我再准备一份。”
周浮很难想象,要是等她离开国内,到异国他乡求学,能有一个老李在身边,她应该会有多幸福快乐。
她走到餐桌旁坐下,用切片的恰巴塔蘸芝士肉丸的酱汁,刚吃了一小口,就彻底被老李的厨艺折服,小声地赞美这位老管家:“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恰巴塔和芝士酱,您也太厉害了。”
“您喜欢就太好了。”老李熟练地将桌上的餐品全部分出谢亭恕的那一份,“我除了这些事情之外别无所长,也帮不上亭恕别的忙,只能在这些琐事上尽量做得全面一点。”
周浮突然想起上次在意大利,和谢亭恕聊起小时候,“您说您一直照顾谢亭恕长大,那得是很多年了吧。”
“是,亭恕出生之前我就在老先生和老夫人那里,后来他们实在不放心亭恕一个人生活,就让我来到了亭恕的身边。”老李微笑的时候,眼角的鱼尾纹看起来都很温和,“那时候我都还不会烤面包呢,是到美国之后才学会的。”
老李很健谈,周浮又善于倾听,晚餐时间听他讲了很多年轻时的故事,度过得十分愉快。
虽然中途周浮会有点担心打扰到谢亭恕,也偶尔会向沙发那边看过去,但谢亭恕进入心流状态的速度比她预期中快得多,无论周浮几次看过去,都只能看到他目不转睛的侧脸。
吃过晚饭,周浮实在吃不下甜点了,老李就把哈密瓜切好,先放到冰箱,让周浮想吃的时候随时去拿。
她回到房间,看了眼手机,就看Sini的微信消息已经将推送那边塞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去旧金山了?
是谢亭恕让你去的吗!?
那你是不是要跟陆大小姐面对面battle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这么抓马为什么我不在,我恨,我跳楼!
毕竟这次要来的是旧金山,周浮在出发之前还是紧张的。
她不清楚谢亭恕这边发小除了陆安妮之外还有些什么人,自己阵营这边的智囊团也就只有Sini一个人了。
周浮坐在书桌前回复:
Sini姐姐,你还记不记得我问的是什么
我问,谢亭恕一共有几个发小,他们都是什么人
如果你知道的话,给我介绍一下,我好有点底,谢谢Sini姐姐
这回Sini就连打字都等不及了,连续的语音像雨点儿一样打进了聊天框里,周浮点开,还没来得及转听筒,熟悉的声音已经冒了出来:
“谢亭恕的发小不多的,最核心的就那么三两个人,他既然让你去了旧金山,就说明只是小规模的聚会,具体有哪些人,我也不知道啊,你没看闵奇天天跟谢亭恕屁股后面舔,也没舔出点名堂来……”
周浮赶紧降低音量,再点开下一条语音:
“不过他这几个发小都已经拿到了绿卡,加入美国国籍了,基本是常住国外的,就陆安妮一直没去,之前有人去打听过,她说等以后国内没什么好惦记的就走了,这不明眼人都知道说的谢亭恕吗!”
周浮听完:“……”
倒也不必。
周浮觉得人生一辈子惦记的事情很多,就比如她当时决定要去留学的时候,因为知道不是所有人都能和谢亭恕一样想回国就随时回,所以她很舍不得刘芸,还有朱意朱登。
因为太舍不得,她就连这个决定都还不知道怎么跟他们说,五一的时候周浮回去一趟,朱意还特别兴奋地抱着她说,姐姐真好,清明回来了五一又回,能不能端午也回来,她已经学会包粽子了。
周浮当时都愧疚得接不上话。
想起留学,周浮的心情总是复杂,就像是被丝线缠着的鸟,雀跃着,挣扎着。
Sini这边是指望不上了,她回了个表情包,就放下手机回到了客厅。
谢亭恕应该是正好忙完,已经从心流状态中抽离出来,听见开门声侧头看向她。
有的时候周浮觉得他才真的像一只猫,对声音敏感,听到点儿动静就无声地看过来。
只是比起那种猫警惕的特征来看,他可能更像豹子之类同属于猫科的动物,循声看向某个方向的时候,无论何时何地,都仿佛梭巡领地般气定神闲。
“有烟吗?”
周浮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有烟瘾,至少在没见到谢亭恕的这两个月里一次也没有想抽过。
但一见到他,就很想抽一根。
“你烟枪啊。”谢亭恕也没想到她刚才还在饭桌上,跟个不谙世事的小鹿似的和老李聊天,扭头出来就开始要烟抽,直接被戳到笑点,嗤了一声站起来,径直往阳台方向走,“来吧。”
周浮跟着谢亭恕走到阳台上,金门大桥仿佛是旧金山夜晚的帘幕,不远处的39号码头灯火通明地延伸出去,港湾上的游船与主干道上川流不息的行车,共同妆点着这繁华而热闹的,太平洋的一角。
“我这两天有点忙,”谢亭恕显然已经对这里所有的美丽习以为常,就着夜风将烟盒递了过去,掂出一根,示意她自己拿,“你想出去玩可以让老李带你去,他当导游比我称职多了。”
周浮抽出来,夹在指间,就开始等谢亭恕的火。
这次谢亭恕倒没跟第一次一样用烟帮她点,自己点完火之后就把打火机给她,周浮学着他的样子用手护着,却发现高层的阳台,根本不存在所谓风的死角。
“你怎么点的?”周浮有点儿不服,凭什么这东西在谢亭恕手里就那么乖,明明他也是在风中点的。
“用手点。”谢亭恕后腰靠着阳台的围栏,就那么好整以暇地睨着她,“想学吗?”
周浮嘴里叼着烟,说不出话来,只把打火机还给他。
今晚风有点大,周浮的头发被吹得乱飞,有点儿睁不开眼。
她拨弄头发,随手用手腕上的皮筋将它们拢到一起,抬眼就看谢亭恕的影子已经压了过来。
她抬眸,谢亭恕正垂眼看着她,目光慵懒而散漫。
两人对上目光,谢亭恕朝她挑眉,示意可以点了。
“对了,谢亭恕。”周浮凑过头去。
“嗯?”懒洋洋的一声。